作为长安城首屈一指的名媛,不管我做什么事,总能在长安城中掀起议论热潮:
《罪孽深重啊!丞相独女为了做条裙子,杀了一万只翠鸟!》
《暴殄天物啊!杀了一万只翠鸟做的长裙,李小姐穿了一次就扔了!》
我的名声逐渐被这些小报搞臭了。
最近,我又上了各大小报的头版头条:
《要死人了!丞相小姐和郑家小姐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
《被惊艳了!怪不得李郑两位小姐争着要嫁给他,原来新科状元如此丰神俊朗!》
这次小报们虽然还是夸张,但他们在大方向上也没说谎。
我有心上人了。
1
我的相公顾其庭是我从死对头郑湘湘那里抢来的。
慈恩寺榜下抢婿那天,我去晚了。
等我到的时候,这一届中举的进士们早都被人抢走了!
除了郑湘湘看中的那一个。
嘿,别看郑湘湘平时办事不靠谱,她这一次眼光还真不错。
那男人穿着进士们饮宴所穿的红袍,系着黑色腰带,盈盈一握的细腰,长身玉立,尽着风流。
我也见过不少王孙公子,还没有一人比得上眼前这个美男。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顾其庭。”他回答得不卑不亢。
“李玙!这是我先看上的!”郑湘湘像老母鸡护食一样挡在他面前。
但她个头不高,还没到男人胸口,并不影响我们两人谈话。
“这名字有什么出处吗?”我问他。
他气定神闲地说:“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
“哦,原来,你叫顾攸宁。”
他的眼神一变,原本平和的表情也蓦然紧张,紧紧盯着我,又重复了一遍:“是顾其庭。”
我不管他叫什么,哪怕他叫顾二蛋呢,今天我也要定他了。
“你是新及第的进士吗?”
“是。”
“娶妻了吗?”
“尚未。”
“好,就是你了。”我抓住他的手腕,“跟我回家拜堂。”
郑湘湘被我和顾其庭无视,再也受不了,爆发了!
她歇斯底里地吼道:“李玙,你把顾其庭给我放下,他是我的!”
“谁说他是你的?”我反驳,“只要你们还没有拜堂成亲,从理论上来说,人人都有竞争的资格。”
郑湘湘冷笑:“他就是我的!我要让你把人抢走,我就没脸在长安城的名媛圈里混了!”
我还没说话呢,我的贴身侍女藻儿先跟郑湘湘杠上了:
“今天,我要是让你碰我们小姐一根手指头,我藻儿以后也别在相府里混了!小姐,你带着咱们家姑爷先走,我带人断后!”
我抓着顾其庭,在几个护卫掩护下撤退。
顾其庭倒是听话,任凭我抓着。
只是我还没安全撤离,两家的丫鬟、家丁、侍从就打了起来!
他们从慈恩寺一直打到了朱雀大街,又一路往北,打到了皇城旁边。
这场乱斗轰动了大半个长安城,观者如堵,看热闹的人比元宵节观灯还要兴奋。
终于我那个在皇城里办公的老爹,丞相李良史也听说了。
说起我爹来,真是让人生气,他还是丞相呢,对女儿的婚事,一点忙都帮不上!
别人家的老爹,都是利用职务之便,积极给自家姑娘解决婚姻问题。
我的同龄人都生二胎了,我还待字闺中,无人问津。
我爹不给力,我要是再不自己努力,就真变成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我爹和郑湘湘的爹,一前一后赶到。
郑湘湘这个小绿茶开始表演了。
她哭得凄凄惨惨,梨花带雨,把我如何饿虎扑食,抢走她未婚夫的事,添油加醋地跟我爹说了。
又委委屈屈地说:“李伯伯,你可得给侄女做主啊。”
郑湘湘的爹,跟郑湘湘一样绿茶。
他表面上是在数落郑湘湘,实际上句句话都在刺挠我。
“湘湘,你玙姐姐看上了你心上人,你就得让给她啊。爹是怎么教你的,孔融让梨,懂不懂?”
我爹还真吃这一套,真就被郑湘湘父女给忽悠住了。
他反过来斥责我:“小鱼,怎么回事你?怎么还抢你郑妹妹的未婚夫呢?”
“哪里是她的未婚夫了?”我辩解道,“这人她也是刚从慈恩寺抢来的,没准连八字还没问呢!”
一直被争夺的工具人,顾其庭这时候说话了:“作为被抢夺的主角,我有没有资格决定选谁呢?”
“那你选谁?”我和郑湘湘不约而同地追问。
顾其庭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睛深沉、温柔而含情脉脉。
就在我以为,我稳了的时候,他却气定神闲地回答:“我谁都不选。”
2
“哦?”我爹对顾其庭这个回答倒是颇有兴趣。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顾其庭,眼神里带着欣赏。
“你为什么不选呢?别的读书人中选之后,都盼望能被权贵之家看上,选回去当女婿,从此平步青云,你怎么反倒跟他们不一样?”
那些吃瓜的群众,生怕顾其庭不认识我爹和郑湘湘她爹,错过别人白日做梦都不敢想的机会,悄悄给他科普:“问你话的这位,是当朝的李丞相;另一个是监察御史郑大人。”
但顾其庭却并没有被这两个朝廷高官给震撼到。
他依然十分有风骨,不卑不亢。
“榜下抢婿太荒唐。我不想被权贵之家抢去做女婿。就算是娶,我也要娶一个心仪的女子。”
看到他傲然挺立的模样,我小鹿乱撞。
只是不知道他心仪的女子是什么样?
如果他能喜欢我就好了。
“哼,不识抬举。”郑湘湘她爹冷哼。
我爹却对他的看法大为赞赏:“我也觉得榜下抢婿不靠谱。”
榜下抢婿,顾名思义,就是一些有女儿的人家,抢个高中的进士当女婿。
但是每三年之中,中榜进士也才三十个人,够什么使的?
只能硬抢,谁抢到了就算谁的!
当然了,因为争夺场面激烈,也闹过不少笑话。
比如说,三年前,兵部侍郎家的三小姐到了适婚年龄,也来慈恩寺榜下抢婿。
只不过她眼神不好,场面又混乱,她扯住一个穿红袍的进士,塞到轿子里,就美滋滋抬回家了。
等拉出来拜堂的时候,家里人才发现,她抓回来一个老头子,年纪比她爹还大。
有人可能问了,小姐眼神不好,跟着她去的那些人,难道也眼神不好?为什么不阻止她?
嗯,也许他们家的仆人觉得小姐重口味,就爱老头这一口?
又或是是抢人的场面太激烈了,那些人也都跟着抢红了眼。
抢到手再说,先别管是不是老头!
我爹向来反对榜下抢婿,认为儿女婚姻,要慎重挑选,随便抢个人来成亲算怎么回事?
胡闹!不靠谱!
他见顾其庭拒绝了亲事,颇有几分傲气,竟然挺欣赏他,就把他放了。
我急眼了:“爹,你闺女我还没相公呢?”
“你才多大,就想结婚?”我爹对我的恨嫁有些不满。
我气得跺脚:“我都二十了!跟我同龄的那些女子都准备生二胎了!”
我爹打哈哈:“知道了,你赶快把他放了,我即日起就帮你挑选夫婿。”
呵呵,我知道他是在糊弄我,不肯妥协。
我爹凑在我耳边,小声央求我:“小鱼,当着这么多人呢!别让爹丢脸,我好歹也是当朝宰相。”
“好吧。”我给藻儿使了个眼色,放掉顾其庭,悻悻而归。
你们认为我这就放弃了?
笑话,这么好的人才,我怎么可能便宜郑湘湘?
我表面上放弃了顾其庭,背地里却让藻儿带人把他抓起来了。
虽然传出去,说丞相府的千金强抢美男不好听,但那可是美男哎。
美色当前,还要什么名声?
3
顾其庭气得脸色铁青:“我好歹也是新及第的进士,你怎么敢擅自扣押我?”
“你为什么不娶我呢?”我百思不得其解,“长安城里待字闺中的少女,除了公主,就我条件最好了。”
这一点,我倒是没夸张。
且不说我爹是当朝宰相,我是丞相独女;我自己也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美女。
郑湘湘就因为这一点嫉妒我,仗着她姨妈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韦贵妃,处处针对我、算计我。
我被她搞了几次后,也逐渐学会了反击,我们俩的恩怨就这样结下了。
“齐大非偶。”他硬声回答,“我不想让别人认为,我是个攀龙附凤之辈。”
他倒是很有傲气。
我没办法说服他。
可他越是拒绝我,我就越想要征服他。
没办法,作为丞相千金,想要得到什么东西都特别容易,反而对不容易得到的东西感兴趣。
藻儿先沉不住气了,劝我放了顾其庭:“小姐,他好歹也是新科进士,又不是平民百姓。你这样关着他也不是办法,要是被相爷知道了,你可就死定了。”
我也知道这样扣着顾其庭不是办法,可是我就是想让他喜欢上我嘛。
只要他喜欢上我,我自然会放了他。
要不然用强?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他不想娶我也得娶。
于是,我冲进了关押顾其庭的房间,不顾他的反对,让人把他捆绑在了床上。
我特意沐浴梳洗,把自己熏得喷香;头发松松挽了一个堕马髻;披风下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红罗衣,我豁出去了!
镜子里的我雪肤红唇,眉目如画,这样的美色,我就不相信顾其庭不动心。
顾其庭的中衣被我解开了,露出白皙又充满弹性的肌肤。
诱惑又性感,有种想让人凌虐的美感。
我扑到他身上,俯下身,亲了亲他的脸颊。
顾其庭没受过这样的侮辱,气得脸都青了,干脆扭头看向床畔。
“你真的不愿意看我一眼吗?”第一次干这种事,我有点紧张,颤抖地脱下披风。
“哼,”顾其庭讥笑,“你就算再美,在我眼里,不过是红颜枯骨而已。”
过去,我见识过各式各样男人的目光,仰慕的,贪婪的,惊艳的,就是没有一个人像顾其庭这样厌恶我。
我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这一刻,我明白了,什么叫作强扭的瓜不甜。
我之前跟郑湘湘抢人,就是为了故意气她。
我没想过要嫁给一个抢来的男人。
就算跟郑湘湘成亲的是个老头子,我也会抢过来的。
不过,见到顾其庭本人后,我改主意了。
我被他的外貌和才华吸引。
不知不觉中,我总想靠近他。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我问顾其庭:“如果你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她却不喜欢你,你会怎么办呢?”
顾其庭不屑回答。
“你就是没办法喜欢上我,是吗?”我有些沮丧,解开了他的绳子。
顾其庭没想到我会放了他,诧异地看着我。
“你走吧。”我捡起披风重新裹住自己。
我逐渐意识到,自己抢亲这件事办错了。
是啊,榜下抢婿这件事本来就是错的。
那些去抢女婿的人,哪一个是奔着爱情去的?
他们看中的是中举进士们的潜力。
倘若未来飞*腾达了,他们整个家族也会跟着鸡犬升天。
可是,我的身份和家世,需要找一个潜力股做夫婿吗?
4
放了顾其庭之后,我又继续做我的丞相千金,只是偶尔想到那天顾其庭的冷漠,还是会刺痛我。
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我为失恋伤神时,又来了一个打击。
北狄可汗阿布思派使者来求婚,求娶的对象竟是我,丞相的独女李玙。
我爹好歹是阿布思的恩人,他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当年北狄发生内乱,真吉可汗,也就是阿布思的父亲被杀,阿布思逃到大周求助。
大周分析形势,认为不宜出兵,拒绝了阿布思的请求。
阿布思有国难回,羁留长安,漂泊无助,是我爹出手帮了他。
大周附近的附属国,每年都会派人来大周学习。
国子监专门有留给这些人的名额。
阿布思不是北狄派遣来的使者,原本是没有资格进国子监的。
可他无处可去,我爹帮他申请了名额。
阿布思感激我爹,就拜他为师,师生感情深厚。
他补习汉语时,跟我读的是同一间学堂,我们算是有同窗之谊。
但我们俩的关系可没那么好,他比我大了十岁,读书习字却不如我,我没少嘲笑他。
几年后,北狄再次发生内乱,我爹力排众议,出兵平定北狄叛乱,护送阿布思回国,继承汗位。
他现在来求亲,不会是为了报复我当年嘲笑他的耻辱吧?
啧,这个男人也太小气了。
我可不想嫁到北狄去。
且不说那个地方有多荒凉,主要是离家太远了,如果他欺负我,我连个帮手都找不到。
“爹,我不想去和亲。你得给我想想办法啊。”我把我爹当成救命稻草,天天缠磨他。
我爹被我缠得受不了,吼我:“我就你一个闺女,我能把你嫁到北狄去吗?我早就给你找好夫婿了,等忙完和亲的事,我就给你们办!”
我没想到,我爹想到的解决办法,是把我嫁人。
那不行!
我心里还有顾其庭呢,怎么可以嫁给别的男人?
“我不嫁!”
“你不问问我给你定的谁?”我爹像哄小孩一样逗弄我。
“不管是谁,我都不嫁!”
“顾其庭你也不嫁吗?”
“顾其庭?”
我不明白。我爹之前不是反对我和顾其庭吗?怎么会选他呢?
原来我爹在我当街抢婿后,真去帮我找夫婿了,而这一批进士里,最优秀的就是顾其庭无疑。
顾其庭这个人,简直优秀得不像话。
在大周,考中的进士,不会立刻被授予官职,一般还要再等上两到三年,这个阶段叫“守选”。
如果你不想等,还要继续参加考试,竞争上岗。
这个竞争上岗,比起进士考试,更激烈,更残酷。
中选的进士里,一百个人,只录取三人。
顾其庭第一次参加考试,就中选了,还是第一名,也就是所谓的状元。
之后,他会被授予了校书郎的职位,虽然只是一个九品小官,却是一个很清贵的官职,我朝有不少丞相就是校书郎起家的,我爹也是这么过来的。
只不过自诩学富五车的我爹,竞争上岗那个考试,考了两次才过。
顾其庭,一次就过了......
我爹一看顾其庭这么优秀,立即起了惜才的念头,想要招他为婿。
可是,我知道顾其庭不喜欢我,哪怕有我爹做主也白搭。
“爹,你要真欣赏他的才华,你自己嫁给他吧,我不嫁!”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爹佯怒,作势要打我,“以前哭着喊着要嫁给他的人,是你吧?”
我反驳道:“那你也不能让我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啊。”
“小鱼!”爹爹脸上是少有的严肃,“阿布思指明要你和亲,我为了替你转圜,已经跟皇帝说了,你跟顾其庭订婚的事。如果你不嫁给他,想让爹爹背负欺君之罪吗?再说了,爹爹认识的这些青年人之中,没有一个人比他更优秀,长相出众,又才华横溢,这样的男人,整个大周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就算他才貌双绝又如何?他不爱我。”想到那天晚上,我色诱他,却遭到他的鄙夷,我就伤心不已,“我已经给自己想好退路了,和亲是不会和亲的,我干脆剃光头发当姑子去!”
第二天,我去了崇福寺拜佛。
*昏离寺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住了我:“李玙,我有话对你说。”
我一回头,只见顾其庭站在山门口,一身青袍,身体挺立,如秀颀青竹。
一看到他,我的心跳就失速了,像是有什么在心上戳,酥酥痒痒的,带着微痛的触感。
靠近他,我才发现,他比前些天憔悴了些。
我们两个人对视良久,我想到他对我的厌弃,又是一阵难过:“你想要跟我说什么?”
“我通过吏部铨选了。”他告诉我。
“嗯?”我不明所以。
“我已经被授予了校书郎的官职,从下个月起,就要去弘文馆办公了!”他的眼睛亮了一些。
原来他找我是来炫耀的,我心不在焉地敷衍:“恭喜。”
“这个官职虽然小,却前途无量。”他目光如炬,灼灼地盯着我,“虽然娶你,还是委屈你了。”
“你说什么?”我愣住了,“你要娶我?”
我想到了那天晚上,他被我绑住之后,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厌恶。
“是不是我爹逼你的?”我追问他,“你是不是也听说阿布思要我和亲的事了?我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就去出家去,你没有必要为了救我,牺牲自己——”
“我没有牺牲自己。”他的目光温柔平和,“我就是想娶你。”
“可是,你上次不是——”我都主动送到他床上了,他还那样羞辱我;一段时间不见,他又说想娶我,这前后的态度变化也太大了吧?
“你有没有想过,我拒绝你,并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而是自卑呢?”
顾其庭的回答,是我过去从来都没想过的。
“自卑?”
“过去我拒绝你,是怕自己配不上你,怕别人说我攀龙附凤,诋毁我们的感情。如今我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通过了吏部的选拔考试,可以向你表明心意了。”
“小鱼,我喜欢你,想要娶你做妻子,嫁给我好吗?”在崇福寺门口,顾其庭忽然向我求婚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
原本失恋的难过还没有过去,恋爱的喜悦又奔涌而至,我夹杂在两种激荡的感情之间,冷热交替,情难自已。
5
我跟顾其庭成婚了。
成亲当晚,我又想起,我色诱顾其庭那晚,被他嫌弃,心中十分忐忑。
当洞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时,我忍不住再次向他确认:“你是真的因为爱我,才娶我的吧?”
“我爱你。”顾其庭郑重地向我许诺。
他的眼睛可真漂亮,又大又亮,还水汪汪的,当他凝望你的时候,你会觉得他的眼睛里有一片温柔、深情的海洋,我整个人都溺毙在这样的眼神里。
我还是有所怀疑。
顾其庭笑起来:“小鱼,你真的是太天真了。”
“天真?”我没明白过来。
他忽然拉着我的手,摸向了他身体的某个部位。
“那是什么?”我脱口问道。
他不语,含笑看着我。
我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像是被火热的炭块给烫到一样,抽回了手,脸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你也太下流了吧!”我红着脸骂他。
他笑:“是你先引诱我的。”
那绝对是我这一辈子的笑话。
“那天晚上,我以为你会发现我的口是心非。”他在我耳边低声说,声音醇厚如酒,“可是你太天真了,什么都不懂,反而放走了我。我心想,你明明什么都不懂,却敢干出这么大胆的事,对你有些好奇。后来你爹爹也对我说起很多你的事,我知你张扬却天真善良,从那以后,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
我被他撩拨得面红心跳时,一个念头窜入脑子里,让我突然清醒过来:“我引诱你,你有了反应,那如果那天色诱你的是郑湘湘,你是不是也这样?”
顾其庭愣了愣反问我:“那为什么北狄可汗阿布思指名要你和亲,而不是郑湘湘?”
“因为......我们俩有仇。”我把以前跟阿布思的恩怨,跟顾其庭说了。
“阿布思原来在你家住过?”他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是啊,当初他来长安无处可去,是我爹收留了他。可是我没想到,我爹对他那么好,他竟然恩将仇报,打算娶了我,再家暴我。”提起阿布思,我就生气。
顾其庭苦笑道:“他哪里是恩将仇报?他分明是喜欢你!”
“啊?”他这个回答让我吃了一惊,阿布思喜欢我?不会吧?他为什么会喜欢一个爱骂他,嘲笑他的女子?他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阿布思指名要你和亲,而不是郑湘湘,是因为他喜欢你。”顾其庭定定地看向我,“我也一样。那天我晚上失控,也因是你,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真的吗?”我还想再问,顾其庭却不再给我发问的机会了。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粘在蛛网上的蝴蝶,徒劳地挣扎。
“你会不会嫌弃我胸小?”我忽然想到以前郑湘湘嘲笑过我胸小的问题。
这事儿要是搁以前,我就当她是在放屁,毕竟我对自己的容貌还是自信的。
可只要跟顾其庭有关的事,我就拿不准了。
“没有的事。”
“但郑湘湘说,男人都喜欢胸大的女人。”
“我没见过别人的,无从比较。”
他粗喘的呼吸在我耳畔,热烈地亲吻着我,眼睛里是浓烈的情欲。
这一刻,我终于确信他是爱我的。
“我也喜欢你。”我也向他表明心意,这样的表达还不够清晰,“非常非常喜欢。”
顾其庭非常动容,再一次主动吻我。
嫁给喜欢的人,实在太幸福了。
我这才知道,单恋一个人,与彼此相爱是不同的。
过去,我一直很孤独,没有同龄的朋友,我爹整日忙于公务,没有人听我说话。
我孤独了,难过了,开心了,都没人跟诉说,可如今我终于找到人听我说话了。
我唧唧呱呱,把我从小到大的事情一股脑告诉顾其庭。
顾其庭也喜欢听我讲话,虽然他很少讲自己的过去给我听。
我只知道,他是个孤儿,父母家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一想到他过去吃了很多苦,我就更怜惜他了,想尽办法对他好。
“小鱼,你不用对我这么好。”顾其庭被我的热情吓到了。
“阿庭,我是你的妻子啊,对你好是应该的。”我心疼地抚摸着他的手,他的手指上有厚厚的老茧,那是过去为了糊口,他替书坊抄书磨出来的,“过去,你吃了那么多苦,都没有一个人心疼你。如今有我在,也有我爹在,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顾其庭搂着我说:“遇见你真好。”
6
我跟顾其庭蜜里调油时,我爹出事了。
有一个术士,实名举报说,御史大夫许昭的儿子想要谋反,还说他策划要在闹市制造混乱,借此吸引百官的注意力,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许昭是我爹一手提拔起来,准备接他班的人。
这事听起来就很离谱。
第一,谋反总得有个动机吧?
如果你想当皇帝,那你直接杀皇帝好了,杀百官......算怎么回事?
第二,就算真的想刺杀百官,明明有更好的伏击地点,为什么要选在闹市?
且不说百官们出门前后都有随从,就算独自出门,闹市那么多人,真要杀起来,他们往人群里一藏,你哪儿找去?
起初大家都认为这是个笑话,没人当回事儿。
可事情怪就怪在,没过几天,这个术士不明不白地死了。
许公子自然成了头号嫌疑犯。
皇帝下令,让郑湘湘的爹郑无极调查这个案子。
郑无极雷厉风行,很快就查清楚了真相:术士确实是御史公子杀的,而谋杀的事也是真的。
真相查清了,御史公子被处死,许昭也被迫自裁。
郑无极和我爹本就不和,现下出了这事,他自然是想借许昭的案子,把我爹也牵扯进去。
果不其然,他向皇上密告,说我爹跟许昭等人结*营私,许公子谋反的事,我爹也有参与。
皇上最恨的就是大臣结*,听说丞相跟人结交,更是恼怒,让郑无极调查此事。
他这一挖,挖到了比谋反更重的罪名:叛国。
郑无极向皇上提交了一些信件,北狄可汗阿布思跟我爹的往来信件。
这些书信坐实我爹勾结外夷,叛国的罪名。
阿布思能力出众,他即位几年,不但平定了国内的叛乱,还吞并了不少西域小国,统一了漠北。
但他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
近来北狄蠢蠢欲动,大有反叛之势,只是尚未发动而已。
他给我爹写了很多书信,多次提及他的野心。
我爹数次劝谏他。
他顾念我爹的恩情,答应我爹,只要有我爹在,他就不会侵犯大周。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爹没有及时焚毁这些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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