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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耳闻,一些可信度高的山野故事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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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一个奇怪的看相人

这个人是我的同乡,姓高,是我邻居的外甥。今年大概五十来岁吧。

他这人长得比较丑,是那种丑到见过一次基本不会忘记的类型。高高瘦瘦,脑袋小而尖;眼窝深陷,眼睛却极小;鼻梁很高,却明显现出几道波浪般起伏;脖子很长,但总是好像伸不直。走路的时候,总是低着头,并有节奏地晃动,好像在地上找什么东西似的。总之,在他身上,一切都好像极不协调,所以至今单身。

在讲他看相之前,先讲点他的轶事。

绝对不是不敬,他这人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智商肯定不高,并且似乎确实是这样的——你和他聊天,总是他在喋喋不休,你根本没什么机会说。而且做事干活,动作极慢,要是跟他一起干农活,我们那人都宁可他在旁边坐着,因为他也干不了多少,反而碍手碍脚。这样的人,放在农村,基本就是一个废物。

但是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对音乐却非常精通,二胡、笛子、鼓、锣等等都有很高的水平,其实他也没有多少机会接触这些东西,练就更少了。我们那人去世了,要请道士超度。道士念经,需要几种乐器配合(鼓、锣、笛子、二胡等),他十几岁的时候,就能直接和道士配合,丝毫不差——而他和道士根本不认识,更不懂念经。

最让人不解的是,他非常会下象棋,在我们那几个镇,是很有名的。而他出名那次,和《棋王》里的情节极其相似。虽然我也担心有读者认为我是凑字数,但我还是要讲一讲。

他读书成绩是非常差的,以前读书,要是成绩不合格,就不能往上升,只能留级。他差到什么程度呢?用他老师的话来说,就是胡须读白了还会呆在一年级——他最高学历也就是小学一年级,字也认不了几个。

乡下会下棋的人也少,何况,谁会和这样一个人切磋呢!

但他却干了一件让认识他的人震撼的大事。

有一年,我们市里举行了一次象棋大赛,在市礼堂决赛。正好那天他进城去了。他这人喜欢凑热闹,又没钱,就专往人多的地方钻。那时候比赛也没现在这么多规矩,他就进去看(应该是混进去的),顺便啰嗦两句,我们市以前是地级市,管辖范围比省会还大(意在说明比赛规格)。

他在里面,这桌看看,冒出一句:“怎么能走这呢?”那桌看看:“这棋下屎(坏)了!”最后走到当时最有水平的一桌,人家红方已经下了子,他一下子把棋拿了起来,愤愤的说:“这步都看不到?你先将(省略若干字),然后演练了一下他的下法,两个棋手和旁观的人都被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傻的后生镇住了。当时的组织者也有眼光,破例让他进入决赛。当时规则很简单,就是车轮战。没想到,他居然下到了最后。要是没有亲眼所见他的奖品——现在只剩下用漆写了字的搪瓷杯(有名字的)。最后,他得了亚*。下完后,赛事的组织者问他:“你这后生什么名字?哪个乡的?”他随口口报了一下,扭头就跑回家了。

十几天后,市里面居然派人把奖品送到他所在的乡里,然后问乡里干部:“你们乡里有没有这个人?”也正巧,有个干部和他是同村,一听这事,连说:“你们肯定搞错了,他还下象棋,象棋子他都认不清!”市里来的人没办法,只能叫乡干部把他叫到乡里,一见到他,送奖品的人连说:“就是他,就是他!看一眼就记得”然后拉着他的手,说:“恭喜,恭喜,你得了二等奖。”他半天冒出一句:“下棋还有奖啊!怎么是二等奖?那个老贼(我们那对年纪大的人的谑称)根本将不死我,要和棋的,他在那磨来磨去,等得我屌痛,送给他赢的!”

和他下棋,恐怕很多人心里都有揍他的冲动,他好像不懂什么叫尊重人,等你摆好,他就不声不响的把自己那边去掉两炮一车,也不征求你的意见。不过,这样下,至今还没有人赢过他。另外,他下棋很怪,棋一摆好,浑身肌肉就都好像在抖,烟叼在上嘴唇上,然后不停发出嘶嘶的声音,好像*上身了一般。

#9.一个奇怪的看相人(二)

他看相的本事,不知道师从何人。我一直很奇怪,一个连小学一年级内容都掌握不了的人,怎么能学会这么复杂的内容——大家拿本《麻衣相法》之类的书看看,就知道那有多难了。

实际上,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没有人知道他会看相(或者算命)。

有一年端午或者是中秋,他们一家围桌吃饭。先交代一下,他有三兄弟,有一个无论在外貌、还是做事能力方面和他都类似,但没有什么特殊才能。另外一个兄弟却不光长得一表人才(完全不像他的兄弟),而且很有本事,九十年代初在广州那边,月工资就有四五千,这时候不在家。一家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却端起一杯酒,对他爸说:“爷老子(我们那方言),今天是好酒好肉,你要多吃多喝!你的命苦啊,生的儿子,好的你留不住,像我这种,却活得长命百岁,我们家,要开始败了!往后,这样的日子怕是没有了!”他爸一听很生气,毕竟过年过节,都图个吉利,加上喝了点酒,抄起扁担就来打。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大声对他爸说:“爷老子,你莫打啊,以后你还要跟我过啊!”他爸更气,直骂:“晓得这样,就是绝代,都不生你这个现世的!”

过后,大家也只是把这件事当做酒后失言,也就没在意。

但他家的厄运就此开始。第二年,先是他母亲,在猪圈喂猪食的时候,一根房梁无端断了,正好砸在头上,当场气绝。接着是他那很有出息的兄弟,在河里游泳,淹死了。

他爸受了这样的打击,自然伤心。他却对他爸说:“你命里是这样,伤心也没用!”

这故事是他舅舅讲给我听的,而且他爸也和别人讲过,两边故事丝毫不爽,可以印证的。

#10.一个奇怪的看相人(三)

虽然他下象棋得过市里的二等奖。但因为他的外貌、神态和说话絮絮叨叨的习惯。我们那大部分人还是把他归结到“傻子”或“有点傻”这一类的人。

而喜欢逗“傻子”,似乎是中国一部分人的天性。就在一般人看来很正常的一次“逗傻子”,让很多人见证了他的神奇。

那是一个夏天,正是农忙的时候,从中午开始就下起了暴雨,因为不能干活,大家就聚在小店(杂货铺)聊天打牌。有一小伙子(隐去姓名),二十多岁,平时就挺爱开玩笑。那天又喝了点酒,看到他也在店里,就打趣说:“某某,听说你会看相啊!”——虽然他爸讲了前面的故事,但当时相信的人毕竟很少。他应了句:“有时,能撞中一两次吧!”,小伙子一看这个这么蠢的人还真自称会看相,就大声说:“你帮我看看,我还能活几天?”旁边的人都能听出那小伙子是在刁难讽刺他,就都笑了起来。他也不急,说:“这要看一下,把你脚伸出来让我看一下就晓得”——这就是他看相的奇特之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看一般的相,看脸看手看气色就可以,但要看准生死,一定要看脚底。听说天涯高人多,有见过或听过这样的相法没有?那小伙子一听说要看脚底,就觉得更好笑了,说:“你看相还看脚,你看我的屌算了!”旁边的人也大笑起来,就起哄:“你就让他看一下,看准不准呗!”反正闲着没事,小伙子就把脚伸出来,他拿起脚,仔仔细细看了一会,然后不紧不慢地说:“看你的相,你会打短命,而且要枪毙死!快了”小伙子一听,顿时暴跳如雷,站起来就扇了他两个耳光,他也不还手,夺门就跑,小伙子仍不依不饶,追了出去,抓住他的衣领,一下子把他扔到河里去了,他在河里扑腾几下爬了起来,嘴里仍然在说:“我不跟你吵,反正你要比我先死!”小伙子更火了,不是旁边的人拉住的话,肯定还要去打。

他这一下子出名了,成了大家饭后谈资,总有人打趣他说:“人家看相赚钱,你看相,赚一顿打!”,不过他似乎也不在意。

年底,所有笑话过他的人做梦也没想到,那小伙子真的被枪毙了——当时正值“严打”,小伙子有一天喝了点酒,被一个朋友叫去玩,路上看到一个长得很标致的女子,就裹挟着强奸了。事发,在那个年代,从审判到枪毙,不过两个月(知道“严打”这个词的读者,应该知道轮奸罪在当时有多重的!)。

事情发生以后,有一段时间,传得很疯,说他会“邪教”,为了报仇,作法迷住了小伙子的神智,最终让小伙子枪毙了。

而他,对他舅舅说,那是小伙子的命,和他无关。顺便说一下,他舅舅从他小时候就对他很好,这个世界上真正对他好的人毕竟不多,所以,我觉得他应该不会骗他舅舅的。

#11.奇怪的看相人(四)

再讲一个他的故事。

前面我多次提到,他这个人干活的能力真的非常差的。有一次,他们家不知道做什么需要用到几根竹子,他爸就叫他到自家竹林去砍几棵毛竹。我们那的山林,多是“责任制”后重新分配的,一般来讲,界线并不是很明显,相邻的几家人,大家约定,或是以某一条小路为界,或者是以某一棵树为界之类的。

他家的竹林正好和他们的村长家为邻。他拿了刀到山上,居然忘了他家竹林的方位,只记得大概,为了省事,就挑方便的地方砍了几跟,偏偏正好砍了村长家的。

本来,这个在我们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村长老婆人很泼辣,也不大讲道理。知道以后,就不停地大骂。他呢,本来自己砍错了,忍一下,等女人发完火后,就算了。可是就在村口,和村长老婆对骂了半天。前面我也提到了,很多时候,他的情商真的似乎不高。两个人就在那毫无逻辑章法各种辱骂诅咒。村长人还是比较有肚量的,在村口狠狠地骂了自己老婆一顿,然后就各自回家。

事情本来就结束了。但第二天,他还觉得自己被欺负了,又跑到村长家,和他老婆再次对骂——他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人,用常人思维,恐怕真的理解不了。正当他们骂得酣畅淋漓的时候,村长从外面回家,一看这情形,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昨天也没说你,今天你还跑上门来,难道我还要被你欺负?所以,二话没说,走了过去就是一脚,然后又扇了他一个耳光。他这下却没话了,转头就跑了。

村里的人可能觉得这笑话还没看够,就打趣说:“某某,你不是会作法吗?作法去打村长一顿报仇呗!”他摇摇头说:“我而今还会打他?碰我都不敢碰啊,他日子不长了,你们也别惹他,摊上了就不得了!”村里人谁也没在意,以为他像小孩一样,打不过图嘴里快活而已,所以笑笑说:“你是阎王老子吧!”他也不管别人的嘲笑,一本正经地说:“别人,我还要看脚,他——阎王已经在他脸上挂了牌,只等着来收了!”前面我已经讲过了,他经常絮絮叨叨,很多时候真的有天没日的,也没人在意。但村长的老婆听人家说了,有一次在路上遇到他,就又狠狠地骂了一顿,这一次,他倒老老实实,一句没回。

不久,乡里一位干部升官到市里去了,所以各村的干部大多以帮忙搬家为名去“搞好关系”(毕竟人家升官了,要是“双规”了,恐怕就没人有这么热情了吧!),他们村村长也去了,正好,有个衣柜要搬(比较重),村长力气比较大,就主动爬到车上(大货车)去接,下面的人往上抬,他弯腰去拉,却一下子从车上栽了下来,头着地,医院,人就死了。

因为这事,那位乡干部官也没升成,好像还受了处分。

有人说,他几次三番和村长老婆吵,并和别人说那一番话,是想提醒村长。也有人说是他知道村长要死了,才敢和他老婆那样吵——这次他没和他舅舅说。

#12.驱蛇人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姓余,就是我们本村的。暂且按我们那人以前对他的称呼,叫老余吧。虽然能证明这件事的人不止一个,大多都还健在,而且言之凿凿,信誓旦旦。但我觉得过于奇幻,颇有点怀疑。

在我们那,有一种法术,可以驱蛇,和金庸笔下的欧阳克一样,可以让周围的蛇聚集在一起,甚至可以让蛇攻击人。

那个会驱蛇的人,是个老光棍,一个人住在一座很大很旧的土房子里——几十年前。人很和善,很喜欢逗小孩玩。他有个习惯,每年夏天,他的房间里都会放两条手臂粗的菜花蛇(学名菜花烙铁头,无*),每天晚上,就把蛇放在身上睡觉,说是感觉非常凉爽。并且,菜花蛇身上散发的一种气味,驱蚊效果很好,他房子里很少有蚊子——这个应该是真事,我们村很多老人小时候都经常去他家完。当然,开始肯定害怕,慢慢的就习惯了。

我们家那以前,因为气候温暖湿润,加上森林覆盖率很高,所以蛇很多。有户人家住在山旁,前面又有一条河,所以,一到夏天,经常有蛇在门口爬来爬去,甚至晚上爬到床上来,小孩经常吓得哇哇大哭,大人也是毛骨悚然。

有一次,他无意中听说老余会驱蛇,于是准备了好酒好肉,百般央求。老余碍于面子,就答应了。于是叫男主人准备好香案,然后吩咐说,不管看到什么,千万不要出声。然后就做起法来,没过多久,只听见屋后的山上,门前的河边的草丛中,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再一会,不计其数(可能有夸大)的蛇从四面八方聚集在门前的晒谷坪里。大的有舀水的勺子那么粗,小的只有筷子般大小。一条条吐着信子,一副要冲上来咬人的样子——农村人一般知道蛇受惊要咬人的样子,头竖起来,吐着信子,嘴巴一张一张。男主人脚一下子就软了,几乎要瘫倒在地(女人和小孩吩咐不准出来),老余把男主人一拉,说:“莫怕!”然后拿了两刀草纸,在香烛上点着,然后用力一挥,顿时,蛇就再也不敢靠前。接下来,又对着蛇念了一通咒语,蛇渐渐平静下来。最后,大叫一声:“棋盘蛇(五步蛇),山上来,山上去——,竹节蛇(银环蛇)田边来,田边去——”(大概是这样念的)每念到一种蛇的名字,这种蛇就往老余念的方位走了,最后,蛇散得差不多了,老余回过头对男主人说:“某某,菜花蛇是吃老鼠的,要不要留几条护家门?”男主人哪还有精力思考这问题,就哆嗦着说:“老余,你看了办!”老余就又把手中草纸一挥:“菜花蛇,吃恶蛇(菜花蛇以老鼠和蛇为食,我们那的所有*蛇他都吃),吃老鼠,保家门。愿留的,藏石洞、藏墙角、藏树洞;要走得,四方都好去!”说完,所有的蛇都不见了。然后男主人就招呼老婆准备茶水(瘦肉煮鸡蛋),老余吃完,笑着对女主人说:“表嫂(对妇女称呼,不是亲戚关系),蛇呢,你放心,我留了几条吃老鼠的菜花蛇,它也不会现身。不过,以后这屋里,鸡是不好养了,这鸡蛋,以后就少了!”

自从老余驱蛇以后,那家人房前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蛇,正如老余所言,养鸡经常发瘟,所以女主人索性不养了。现在,老房子已经拆了,建起了新房,年纪大一点的人路过那,都会说:“这不会有蛇,老余赶过的!”

#13.驱蛇人(二)

以前农村人思想比较淳朴,有本事,一般不会显山露水。更不会想着利用这些去赚钱,因而和平常人没什么不同,大多数人还非常落魄——据说,这些被我们那人称之为“邪教”的法术,教义是很严格的,不慎,会遭报应。

我想这一类人应该是很寂寞的一群人吧。

不知道是因为报应还是老余本来就命该如此,一次打发无聊时光的表演,让他付出了代价,代价就是他的生命。

那是一年夏天下午,老余和七八个人在一起放牛——另外一个老人,还有几个孩子。放牛的活比较轻松,一般都是由没什么劳动能力的人承担。把牛赶到一座山上后,就没有事情了,于是大家坐在一起聊天。这样的日子,现在看起来挺惬意的,实际上,周而复始的这种生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的。另外一个老人可能也是太无聊了,就对老余说:“老余,你不是会驱蛇吗?驱一下给我们看看!”这些放牛的小孩大多也听过老余驱蛇的事情,所以一下子都围了上来。老余百般推辞说:“听他们乱说,哪有这本事!”另外一个老人不知道童心大发还是怎么的,拉着老余嚷:“你某天在某某家,不是显了水(露了本事)?”小孩一听,就更来劲了,几个人拉着老余死缠烂打。也许是老余内心太寂寞了,也许是老光棍抵挡不了小孩子的央求。最后,他在地上捡了一根粗木棍,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然后对大家说:“待在圈里别出来,我们看一下就算了!”于是大家就老老实实待在圈内。老余先向四面作揖,口中念念有词,念完,自己也回到圈子里。没一会,只听见草木沙沙作响,就连他们来时的路边的草丛,也有蛇在搅动。

大家开始很兴奋,一会指着这说:“看,那有一条!”一会指着那说:“那也有一条!”

“那一条过来了!”

“那有两条!”

不一会儿工夫,圈外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蛇。小孩子的兴奋之情一下子变成了恐惧,大家一个劲地往圈子中间挤,特别是这时,忽然有一条近一丈的乌梢蛇,从旁边的山上簌簌的滑了下来,以致旁边的小树都在摇晃,那乌梢蛇头一竖,圈子里的人就顿时由恐惧变成了无助。有一个小孩,当时十三四岁,因为吓到极点,本能的搬起脚下一块大石头,朝蛇群里砸了下去。大家一下子似乎找到了宣泄恐惧的出口,纷纷捡起捡石头,疯狂地仍向蛇群。因为蛇很密集,一石头砸下去,几条小一点的蛇就被砸成了两段。老余大叫:“莫动!莫动!”,但是根本阻止不了,没办法,只得对着也已经发抖的另一个老头吼:“快把小孩拉拢!”蛇一下子被激怒了,发出那种特有的令人恐惧的“嘶嘶”声,总是试图穿过老余画的线,但靠近一下,又像触了电一般往后退,整个蛇群显得非常焦躁。小孩砸了一阵,看没有效果,那种原始的勇气也就没有了,一个个浑身发抖,抱在一起,瘫坐在地上,连哭都哭不出声来。老余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念了段咒语,蛇群渐渐散去。小孩各个惊*未定,还说不出话来。这时,有一条浑身乌黑,只有小孩拳头大小蛇,却慢悠悠从旁边草丛中钻了出来,挡在他们回家的路中间。头一竖,大家才看清它的特别之处——头上长着鲜红的冠(什么形状我不知道,但绝对不是鸡冠那样,和我们那的一种不会游泳的“旱鸭子”的冠相似。那些老人怎么讲,我怎么记叙吧!),老余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说话的声音都在抖:“莫急着走,莫莫走!”然后对那条蛇作了个揖,老余脚一迈,那条蛇就头一竖。老余就不动了,念了一通咒语,再一迈脚,那蛇还是头一竖。老余忽然暴怒:“你还怕我没手段是吧!”说完,从头上拔了一根头发,一甩,只见头发变成一支黑色的箭飞了过去(这是我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的地方,姑且按口述者说的叙述吧),那条蛇嘴一张,就把黑色的箭吞了,身子却变大了一点。老余再拔一根,蛇又张嘴吃了,又变大了一点。这样几次,蛇身体涨到近两米了。老余大吼一声,用手在头上猛的一拉,抓了一把头发,头发上还带着血。用力一甩,那蛇张嘴一咬,然后在地上啪啪打滚。滚了一阵,慢慢地往山上爬去了。

老余这才招呼大家赶快回家,并告诫:“这几天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没过两天,老余就病了,他无儿无女,还好同组有个年轻时结拜的兄弟帮忙照顾一下,老余告诉他的兄弟说:“那条拦路的蛇是蛇王。他们扔石头,砸死了蛇,蛇王不肯。蛇王这次肯定活不了了!我造了孽,不会死得这么快,要受大磨难!”

过了几天,那座山上发出了非常浓烈的腐烂味。有好事的人就寻着气味去找那条蛇王死在哪,但没有找到,臭味持续了半个月。

老余后来病一直没有好,几年以后才去世。

#14.能和yin间交流的人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我前面提到的我妈那位会“下部鲁班”伯父的儿子。虽然我绝对相信我妈不会骗我,但仍觉得有点不可理解。

前面我也讲到,学“下部鲁班”的人一般会绝后,但我那位外祖父却在晚年有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做事能力极其低下,并且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男人。直到晚年,仍喜欢穿女人的衣服(这在现在可能再平常不过,但放在几十年前,大家可以想象的!)

他基本上没有什么生存技能,外祖父也没教他什么法术之类了。一直依靠他父亲过日子。我外祖父临终之时,他在床边哭泣:“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外祖父就对他说:“儿啊,你莫担心,饭我还是会给你留一碗的!”

神奇的事发生了,我外祖父去世以后。他忽然间就具备了到阴间请过世的人和在世的亲人对话本事,我们那叫“降地”(音)——天涯上很多类似的故事,多一个也不多,姑且记叙一下吧!

“降地”时,他会把过世的人叫上来(附身,他代过世的人说话了),说来奇怪,这时候他说话声调就变了,并且在哪个地方讲哪个地方的方言——赣方言是很复杂的一种语言,由于环境相对封闭,相互交流少,微小的差异累积,最终可能导致两个相邻的县的人语言完全不同,甚至同一个县不同乡镇,要听懂对方说什么也很费劲。我们市里,我接触到的方言就不下二十种。可能有人会说,这是他平时训练过,但大家试想,一个专门研究方言的汉语言专家,一生能掌握多少种方言?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一附身他能非常清楚地指出在场的人和去世了的人的亲戚关系(包括远亲)。凭借这个,请他的人非常多,生活因此有了保障,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优裕的。

我奶奶请他到我们家“降地”过一次。当时请的是我曾祖父。这是我爸妈讲的(他们都在场)。

我曾祖父一上来,就对我奶奶说:“什么事,我很忙!有会议!”我曾祖父毕业于*埔*校,曾在国民*部队中任职——绝对没有人告诉过“降地”的人,他家距我家有近百里。然后,只见他眼睛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说:“XX呢?(我爷爷小名)”一下子报出了名字,而且是小名,在场的人都镇住了,当时我爷爷确实有事不在场。然后我奶奶就问:“你在那边还好吗?七月十五的钱收到了没有?”“他”(只能以他代替称呼了)回答说:“还好,当了点小官。就是今年你们烧的钱没用,老四在那乱敲,这钱人家不收!”话一说完,我奶奶和四叔都大吃一惊——我们那“烧钱”,都要用一个铁做的印,用小锤子一敲,就有一个类似于铜钱的印子在草纸上(要一个挨一个,敲满所有的草纸)。那年七月十五,是我四叔负责敲铜钱的。那是他也才十七八岁,做这样需要极大耐心的事情自然是不乐意的。所以就在每刀纸上随便敲了几个,我奶奶看到,就提醒他,我叔叔脾气上来了:“这不就是做*事吗?我还就这样敲,祖宗晚上还会来敲门!”我奶奶还是比较虔诚的,为此还和我四叔吵了起来。当时听到他们吵的人,这个时候还真有点恐惧了——幸好当时人多。这个时候,我从门外挤到他面前(先声明,我已经完全没印象了,当时两岁),他用手摸了摸我的头:“曾孙来了哦!这是我买来送过来的!”这时我奶奶又问我伯父为什么还没有儿子,他回答说钱没了,要“老大”(我伯父)多烧点钱。第二年,我伯母真的生了我堂弟(我伯父特地多烧了些纸钱)。然后,我奶奶又问了很多问题,他的回答都很准确,没有模棱两可的地方——虽然他和我家有点亲戚关系,但一直没有来往,我妈只是还没出嫁的时候见过他一次,一起串通的嫌疑是没有的。

这个故事记录得比较枯燥,先记下来吧!万一哪天真能发现在这个星球上,有不同空间的“人”生存,也算有点意义吧!

#15.能和山神沟通的人

我们那的山不是很高,但连绵不绝,树木也茂密,因而野生动物很多——当然是以前。所以,在我们那有很多人会上山打猎。不过,不是每个人扛了杆土铳都可以称为猎人的。在我们那,能和山神沟通的人,才能称之为“猎人”!

具体什么是山神,我也不大清楚。

在我们那,有些山,看起来很稀疏平常,但打猎的人晚上进到里面,总会遇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说,忽然间迷路(一个人可能容易产生错觉,但有时候五六个人一起进山,也会在很熟悉的地方迷路);土铳无缘无故打不着火;或者明明打中了的猎物,去捡的时候,怎么都找不着。

最令人恐惧的是,有一次,我们那两个人深夜到一座山上打“白鸡”(学名不知道,雄鸡冬天会羽毛会变成纯白,所以我们那叫“白鸡”成年的雄鸡大概有七八斤重,雌鸡有四五斤重吧),到第二天仍然没回家。两家人自然急得不得了,组织附近所有的人上山去找,但一点踪迹都没有。第二天,叫的人更多,还是一无所获(当时大家还没有“有事找警察”的观念)。直到第三天中午,有个人无意间在那座山的山脚发现了这两个人,但无论怎么叫,他们都不答应,一会儿就躲进山里面去了。那个人连忙回家叫人,大家一找,发现他们就在离路口不远的地方,而这个地方,第一天他们找了无数遍。更奇怪的是,他们的土铳已经不见了,衣服裤子已经被山上的荆棘挂得成一条一条的了。两个人不停地在山上草丛中抓青蛙、蚱蜢,一抓住,就往嘴里送,嚼得津津有味。并且已经不认得人了,他们的老婆叫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好像野兽见到人一般,不停地在山上逃窜。最后没办法,只得由几个男人把他们抱住强行拉下山——有一个抱的人还被咬了一口。两个人一进家的大门,就清醒了不少,但没说两句话,就昏昏沉沉睡了,睡着睡着,像喝醉一般在梦中吐了起来——吐的全是没消化的青蛙、蚱蜢之类的。吐完后,又睡了几个小时就醒了,一切就正常了。家里人问这三天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概不知,只记得进家门后觉得非常非常累。有“猎人”说,这是山神让他们两个做了几天我们那叫“打门狗”的动物,进了大门,有门神护家,山神就不敢进门了,所以就好了。

这件事有很多见证人。

#16.能和山神沟通的猎人(二)

像这种山上,我们那人一般是不会去打猎的——即便去了,也是空手而归。所以,那些山上的动物相对来说就要多一些。

我们村有一座山,名字略去。挺高,海拔就没什么概念,反正山顶是非常少的人到过。那里栖息着一种我们那叫“锦鸡”的鸟类(是不是国家保护动物“锦鸡”不知道,但是大家都这么叫。羽毛棕灰间白,雄鸟尾羽长的大概有七八十厘米吧,非常漂亮。成年雄鸡有五六斤重,而且肉质鲜美),而且还不少,有时候,一群就有三四十只。这种鸟要猎捕其实是比较容易的,只要傍晚时分,偷偷潜到山中,观察它们觅食,等它们吃饱,看准它们往哪个方位的树木飞——晚上栖息在树上。只要没被惊动,它们会整晚待在那。然后,等到深夜(最好是没月亮的晚上),用矿灯照着树上找,它们的羽毛在矿灯下非常鲜艳,很容易找到。

但那座山上的锦鸡一般人是没办法猎捕到的。很多时候,打猎的人非常清楚地看到它们落在哪些树上,晚上去找,却发现根本没有。或者,找到了,开枪(土铳)却打不着火。更多的情况是打猎的人还没靠近它们,就“扑扑”全飞了。

只有老刘,能在那打到锦鸡。他这个人打猎很怪,即便是深夜到深山打猎,他也很少会带同伴,总是独来独往。另外,他只要扛了土铳出门,很少会空手而归,但打到的猎物,一不卖,二不送人,全部自己吃,也不会邀请别人。不过要是他们家做野味,朋友或熟人正好到他家有事,他必定留你到吃饭,并且吃野味要吃得尽兴。有一年夏天,他一个人打了一头三百多斤的野猪,当他把野猪抬回来的时候(叫朋友去帮忙一起),亲戚朋友都在想:这回你总要分点我们吧!因为那时没有冰箱。谁知道,他一声都不吭。所有的人都有些忿忿不平了,背后说他太小气。他有两个亲戚,也是心里呕不过这口气,就特意选在快要吃饭的时候到他家去,一进门,就听见他老婆大骂:“打又要打,吃你又不吃,搞得屋里腥得要老命!明天把你的铳扔到河里去!”他也不生气,默默的做手上的事情。见亲戚来了,马上打哈哈:“你还来了,我还以为要去请你们呐!”据说,那两个亲戚那次吃野猪肉吃到伤了。其余的朋友亲戚听说后,也就纷纷涌到他家,大概吃了一星期,才把野猪肉吃完——希望大家不要追究这一个星期是怎么保鲜的,本想说一说的!反正,最后他老婆又大骂了他一顿,因为她做饭做得太累了,而且,这么多人,不可能只吃野猪肉,他家还赔上了不少饭菜。

#17.能和山神沟通的猎人(三)

老刘打猎的本事,好像是祖传的。因为喜欢独来独往,见识他本事的人比较少,下面的这个故事是我的一个牌友兼朋友讲给我听的。

我这个朋友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人长得高大,嗓门也大。我们那人都叫他“蒙冲”翻译成普通话的意思就是“因为蠢而胆子大的人”(当然,他并不蠢),有一次,他和村里几个年轻人打牌到晚上12点,又累又饿,其中有一个无意中说了句:“要是有碗红烧肉就好了!”他开玩笑说:“有是有,就是怕你不敢吃啊!”那人就说:“在哪呢?”我那朋友就说:“某某墓堆旁不是有一碗吗?他恐怕不会半夜爬起来吃吧!”(那人暴死刚下葬,按风俗,会在墓前摆上鸡鸭鱼肉之类,不会撤回)那人也是个不服输的犟人,再加上输了钱心里不舒服,就有点生气地说:“有种你就去端回来!我不吃我打短命!”我那朋友来了句:“你有种你就在这等着!”说完就打着电筒出去了——那个墓距离村里有六七里路,沿途没有人家。近一个小时后,他真的把那墓前的那碗红烧肉端了回来。

另外,他枪法也很好,亲眼见识过他打野猪,二十米开外,我还没看清楚野猪什么样(被人追赶,跑得非常快),他就开铳了,正中猪头。要知道,土铳没有准心,完全凭感觉瞄准的。

但是自从他和老刘去那座山上打了一次锦鸡后,再也不敢晚上去打猎了。

前面我提到了,他胆子特别大,所以也就不相信*啊神啊之类的。那年冬天,他在那座山上守了三次,每次都看准了一大群锦鸡落在某个范围,但每次晚上去打都没找到。他也不信邪,想看看老刘真会法术还是碰运气。所以,他第四次看准锦鸡停在哪后,就不动声色买了两瓶酒,去找老刘喝(老刘非常好酒),喝到高兴的时候,才说要老刘去打锦鸡,老刘正在兴头上,就答应了。

他们带了铳就上山,两个人在山上找了半天,连根鸟毛都没找到。我那朋友虽然有点失望,但在心里暗笑:“都说你会作法,还不是吹牛皮!”,于是招呼老刘回家。老刘却不慌不忙,招呼他:“快上来抽烟!”(老刘这时在半山腰),两人就坐在地上抽烟,我那朋友一边抽一边骂倒霉之类的话。老刘却笑笑说:“莫慌,跟我出来,不会让你空手回去的!”,等抽完烟,老刘把土铳往地上一放,然后对着某个方位念念有词,也听不清楚念的什么,最后,又抽出一支烟,点上吸了口,大声对着山谷说:“怎么搞啊,我们爬了半天,衣服都被挂烂了,就这样回去啊?”——打猎最忌讳大声说话了,我那朋友就挖苦说:“你还要做个法再回去吧!”老刘没回答,要我那朋友熄了矿灯,两个人就在黑暗中抽烟。一支烟还没抽完,就听见一只锦鸡从前面不远的树上飞了出来,从他们头上飞过去了(打过猎的人应该知道,大型鸟类晚上飞起来声音是很大的),我那朋友顿时觉得奇怪,那棵树他认真地搜寻过,没看到有锦鸡啊!这时,老刘把矿灯打开,拿起土铳说:“去那边找找!”我那朋友有点不愿意,说:“那边我刚看了(他们是分头找的),没有,刚才那只可能是蹲在树顶,我没看到的!”老刘说:“走啊,去看看”,两人走过去,没找两分钟,我那朋友一抬头,吓得把手里的土铳都掉了下来——刚才他仔细搜寻过的那棵树,竟然蹲了几十只锦鸡!矿灯一照,眼前一片花花绿绿。只见老刘左脚一迈,右脚往地上一蹲,半跪在地上,“砰”,枪声一响,只听见“扑——扑”,两只锦鸡就掉在地上,老刘示意我那朋友关了矿灯去捡,他也关了灯,迅速填好硝石,一开灯,又一跪。“砰”的一声,又有两只锦鸡掉在地上。我那朋友这时也恢复了,拿起铳,心想:“原来是要半跪着打!”一拉火,“砰”的一声,自己却滚到树丛中了——朝天放了一枪,锦鸡顿时啪啪全飞了。老刘大笑:“还说自己眼水多准,这样还打得到东西?”我那朋友也没说什么,提了锦鸡就直叫老刘走。

后来,他经常说:“以前,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但那天晚上,真碰了*,那棵树上,我看了几遍,没看到一只,老刘搞了一下后再去看,就像鸡笼里的鸡一样蹲在那——我眼睛不可能有这么花的!几十只这么大的东西,我会看不见?等我端起铳,真有人拉着我的衣领,把我拉翻滚到树丛中!”他说得信誓旦旦,并发誓要是说了半个字假话自己就活不过三十岁——反正他现在已经快四十了。

从那以后,别人晚上找他去打猎,他总是会说:“晚上有*,我少吃点没关系,莫把命被*收了!”

据说,那座山上的锦鸡是山神养的,一般人进山,山神会蒙了人的眼,所以总是找不到。老刘能和山神沟通,带走几只——别人是不行的!

#18.能和山神沟通的猎人(四)

接着讲一讲老刘的故事。

老刘不光会打猎,还是一个造土铳的高手,以前村里甚至邻村大部分土铳都出自他的手(当然是十几年前,现在被举报的话可是大罪了)。他造铳从来不收钱,我们那人想要一杆土铳,就会把造枪托的木材、枪管还有几瓶酒交给他。他接了,就会问:“你是要打扁毛(鸟禽类)还是打圆毛(野兽)呢?”谁都想两样都有,他总是摇摇头说:“那山上不会被打尽啊!”他不会允诺什么时候能造好,兴致好的时候可能十来天,他忙的时候可能就要两三个月了。只要造好,绝对不会在他家放哪怕一个晚上,立马就会亲自交给主人。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他造的打鸟禽很好的土铳,往往打野兽就非常差劲,反之也如此。以前我爸买了杆土铳(不是他造的),拿给老刘看,老刘端详了一阵,笑笑说:“你这铳也就是打打斑鸠,竹鸡(我们这的一种鸟,大的七八两重,羽毛棕红间白,很艳丽,肉质也比较鲜美)!”果然,我爸用那杆铳连兔子都没打到过——射程没有问题,我爸的枪法也没问题,他当过民兵,玩过步枪的。而且用这铳之前和之后他都打过不少诸如兔子野猪还有一些普通话翻译不出来的动物。

后来,老刘给自己造了一杆铳。开始造这杆铳的时候,他老婆就极其反对,因为他已经有两杆了,毕竟弄这东西还是很费时间的。一开始造,就怪事不断。先是,当他把造枪托的木料放在门口准备锯的时候,他家的一只鸡忽然从楼上扑扑飞到木马上(架木头的工具),没到一分钟,拍了几下翅膀,掉在地上,脚弹了几下,就死了。老刘拿工具出来,一看鸡死了,皱了皱眉头,就把工具收回去,打算不造了。过了些天,吃完晚饭,他一个人在门前抽烟,抽着抽着,不知道为什么又心血来潮,就又把东西搬了出来造起来,线刚弹完(用墨斗),他组里一个本家正好去世,被人叫去帮忙,又放下了。又过了些天,当他再次准备开始的时候,他老婆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肚子剧痛,医院,诊断为胃穿孔。等他老婆出院,他一怒之下,就把造枪托的木料往河里一扔,谁知道,他一个朋友放牛回来,经过河边,正好看到顺水流下的木料,就把它捡了,扔在老刘门口说:“老庚,我捡了块好料(我们那铳托一般用老柚子树),正好给你造铳托!”于是老刘就把那杆铳造好了。

我们那新铳造好了,都要讨个好彩头,所以一般都会选深夜出去“试铳”,这天晚上十点多钟(白天人多口杂),老刘一个人戴着矿灯,扛了新铳出门。没走多远,就看见一只猫头鹰一动不动蹲在一户人家的茅房(厕所)顶,猫头鹰在我们那算比较珍贵的猎物了——不是因为味美,而是药用,配上一些草药炖,是治疗哮喘的良药。老刘拉上火,刚瞄准,一个女人从茅房走了出来,笑着说:“你在这比划什么?还想打人是吧?”猫头鹰肯定飞走了,老刘心里顿时就有了一种不祥感。但还是扛了铳继续寻找猎物——打猎一般都在深山。刚进山不久,就发现一只麂子,但这只麂子非常机警,矿灯一照,就往树丛里跑。一般来讲,土铳很难打到树丛里的猎物,因为威力有限,散弹很难穿透草木从。老刘因为口彩没讨好,打算把这杆铳废掉,所以也没怎么瞄准,就朝有响声的地方放了一铳。枪声响完,就听见草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跑过去一看,那只麂子已经倒在地上,血流了一片,只能弹腿了。回家一拔毛,发现麂子身上只有两个弹孔,。麂子虽然不像野猪那么皮糙肉厚,但中两颗小铁弹(和绿豆一般大小)就倒地,让很多打过猎的人都觉得奇怪。按我们那说法,就是那杆铳非常”招打”,所以,老刘又不忍心毁掉。不过,他基本不用。

他出事是因为一次围捕野猪。先介绍一下我们那以前怎么打野猪吧(主流方法)。先是找到前一天晚上野猪觅过食的地方(野猪喜欢拱地,很容易判断),然后,把人分成两组。一组是带铳的,埋伏在各个出口(把山围住),然后,另一组带上狗,循着野猪的脚印,把野猪往山下赶,叫做“赶山”。前面我已经说过,老刘喜欢独来独往,他打野猪是另一种方法,一个人晚上埋伏在山上,等野猪下山觅食然后开枪,所以他很少参加这种围捕(分的肉太少,因为见者有份)。那天,他本来没去,是在山上干活回家,正好遇上村里正在那山附近围捕野猪,领头的知道老刘枪法好(或者说有本事),就极力游说他参加。老刘还是打算往回走,领头的就叫了个人说:“快去老刘家把他的家伙(土铳)拿来!”,老刘拗不过,就交代那人说:“那你去把我某根铳拿来!”并一再嘱咐,千万别拿新造的那支,说那支打不到野猪。那人匆匆跑到老刘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还就偏偏拿了刚造的那支。那天运气非常好,那山上有一群野猪,一公一母带了七八只小野猪(小的也有一百五六十斤重),一群狗往猪群一冲,顿时山上枪声四起,山口不停有人在叫:“打到了!打到了!”,老刘和另外一个人埋伏在一起(埋伏好了就不会挪动),他们那个山口却没有野猪经过,另外一个人一看差不多了,就扛了铳准备撤,这时,几个“赶山”的人从山上下来(草木很深,人在草木丛中钻行),他和“赶山”的打了招呼,还聊了几句,“赶山人”还告诉他谁谁在哪个地方打到野猪了,他就打算去看。一回头,却看见老刘猛的拉起火,他大惊,大叫:“是人!是人!”话还没说完,只见老刘一个半蹲,枪声顿响,赶山人走在最前面的应声倒地,顿时血流如注(打野猪用的是小拇指粗细,两三厘米长的钢筋做子弹)。所有的人一下子都吓得脸色苍白,六神无主。过了一阵,才手忙脚乱背了伤者往山下跑。等送到乡卫生院,人已经死了——钢筋正中大腿动脉。

老刘因此被判了三年。

让大家不解的是,老刘当时应该能很清楚地听到和他埋伏在一起的人和“赶山人”聊天,并且,肯定能很清楚地听到“是人!是人!”的喊声。但老刘至今都坚称,当时他看到的是野猪,不是人(阴谋论完全可以排除)。

从此以后,老刘再也没摸过铳了,出来以后,变得沉默不语。一个猎人,就这样消失了。

据说,这件事是因为老刘杀生太多,并且造了太多的土铳(间接杀生)而受到报应,但那个死在他枪口的人,又是因为什么呢?世间的事情,由因果报应来解释,似乎很容易,似乎又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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