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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家的嫚儿作者李淑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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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姥姥!救命啊……”一个扎着两只羊角辫的五六岁小姑娘,一边喊一边在院子里跑,后面追的是一只张牙舞爪,羽毛色彩艳丽的大公鸡……,就在大公鸡马上要啄到小姑娘的时候,一个年近七十岁的老太太踮着小脚,从正屋跑出来,顺手抄起放在门边的一根木棍,边跑边喊:

“嫚儿,嫚儿,别怕,有姥姥呢------”

我的童年是在姥姥家度过的。

据说姥爷的祖上曾经是皇上钦点的武状元,这座青砖青瓦的四合院可以作证。房屋底座是清一色打磨平整的长方形条石,明显比周围的房子高出很多。北面五间是宽敞的正屋,雕花镂空的门窗,东西两侧是厢房,各三间。院子当中有照壁,照壁中间还有个中宫屋,里面写着太公在此。南厢房连着高高的门楼,门楼的东面还有一个小院子,是东园子,大门外还有两块巨型大石头,据说那叫上下马石……

当然这些是听上了年纪的老人们说的,到姥爷这辈儿,家道早已没落。

记忆中的姥姥家,青砖青瓦的房子还在,却只剩下了三间正屋,东厢房、东园子和门楼也在,门外的上下马石却没了踪影。西面和南面都砌起了高高的围墙,据说是当年姥爷和三姥爷分家,另一部分被三姥爷拆走了。

姥姥生育了七个孩子,三个儿子,四个女儿,母亲是最小的女儿,那时弟弟还没有出生,我是姥姥家最小的外孙女。当年父亲闯关东去了,母亲一个人支撑门户。我出生后,因为是女孩,爷爷奶奶不肯带我,姥姥心疼小女儿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就把我接到她家,姥姥最疼我。

小时候,我身子弱,母亲说我三岁之前就是个药罐子,三天两头的生病。有两次都用席子卷了,要扔乱葬岗了,却都奇迹般地缓了过来。姥姥去问算命的小瞎子,小瞎子说,这孩子也就是生了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孩是养不活的,因为女孩儿的命贱。

母亲说我从小就难养,生病不说,吃药还特别费劲,如同杀猪一般,要好几个人按住硬灌。还特别能哭,动不动就会哭背过气去。那时不管白天黑夜,只要我哭闹,姥姥就踮着小脚,抱着我在屋里来回走动。深夜发烧,也都是姥姥抱着我敲开大夫家的门……为了给我补身子,姥姥用不多的细粮、油和肉给我炸面鱼,做蒸肉,那是只有在过年才能吃到的东西。

要是没有姥姥,也许我也活不到今天。

01

姥姥家有只欺负人的大公鸡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和姥姥家那只威风凛凛、盛气凌人的大公鸡斗智斗勇的。它个头很大,火红的鸡冠子,金*的嘴巴,色彩斑斓的羽毛,走起路来高傲得像个将*。我又特别瘦小,所以就成了这只大公鸡欺负的对象,尽管姥姥给我准备了长长的木棍儿,可我还是会因为上厕所,被它追得满院子跑。后来我学精了,打算出门前,先爬上炕,透过雕花的玻璃窗观察一番,先找到大公鸡的位置,看看它在干嘛,如果安静的在那儿休息,我就蹑手蹑脚地跑到院子里,速战速决;倘若它正在某处散步,那我就需要斟酌一下,在我结束战斗前,它是否能跑到我这儿。

有一天中午,我透过窗户,发现大公鸡正在午休,我便放心大胆地出去方便,可就在我马上要结束战斗的时候,屁股一阵刺痛,我扭头一看,哎呀,妈呀!那个可恶的大公鸡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绕到了我的背后,正对着我的屁股使劲啄……我连吓带疼,哇哇大哭,连滚带爬地逃回屋里,姥姥提溜着木棍追着大公鸡给我出气,“嫚儿,嫚儿,别怕,有姥姥呢------”

一时间,鸡飞狗跳,院子里一片狼藉……

好在过年的时候,大公鸡终于成了盘中餐。从此我不再受那大公鸡的欺负了。我记得我执意要吃鸡头,啃完后,将它扔到地上,对着它那尖尖的嘴巴,再狠狠地跺上几脚,总算是出了我心中的怨气。

02

姥姥家有个“我的乐园”

姥姥家东厢房的后面有一处园子,就是东园子,除了种些应季的蔬菜,还有几棵果树,春天的桑葚、杏子,秋天的棠枣和葡萄,还有入冬前霜打过才能吃的柿子和软枣都是出自这里的。小时候这里是我的天堂。

园子的东北角是一棵桑葚树,碗口粗细,一到四五月份,就长得郁郁葱葱,六七月份,紫中透着黑亮的果实就挂满了枝头。院子中央还有一棵杏树,六七月份,杏子也已将近成熟,*中透红,让人看着就咽口水。这时姥姥会把东园子的小栅栏门锁上,她是怕我嘴馋,自己爬树摘桑果吃,担心掉下来会摔伤,告诉我要等舅舅上工回来再摘果子给我吃。

我可不那么听话,也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等舅舅上工回来。于是经常中午趁着姥姥午睡的时候,偷偷从东厢房的窗户上爬过去,溜进东园子,爬上桑葚树,美美地吃一顿,顺便再摘几个还未熟透略带酸涩的杏子,塞进裤兜里,留着晚上被窝里打牙祭。赶在姥姥睡觉起来之前,再从窗户上爬回去,只是每次都逃不过姥姥的眼睛,因为桑葚染紫的嘴巴总是很诚实地告诉姥姥,我又偷馋吃了。

园子的西北角是一棵葡萄树,姥爷借北墙搭了葡萄架,这葡萄树便顺着葡萄架像一条蜿蜒的蟒蛇爬满北墙,一层层的叶子把墙盖得严严实实,愣是把一堵墙装饰成了一道天然的绿色屏风。院子的南面有一棵柿子树和一棵软枣树,这两种果子是要等秋天霜打过之后才能吃的,尤其是柿子,明明已经熟透,像一个个*橙橙的小灯笼,可如果不漤,还是会涩得让你拉不动舌头。

园子的东墙根还有一棵上百年的枣树,树干粗壮,树冠很大,有一半探出了墙外。秋天,在枣子微微发*还没有成熟的时候,墙外经常会有一些小孩子用石头或长长的树棍抽打挂满果实的枝丫,甚至会有顽皮的小男孩爬上墙头,去摘那些泛红的枣子。

每到这个季节,我就是这枣树的守护神,爬上东厢房的窗户,刚好可以看到这颗枣树,况且像爬窗这种事儿我早就轻车熟路。有一次,一个骑在墙头上的小男孩,刚好被我撞见,他的发型好滑稽,像顶着个茶壶盖。我大声地呵斥他,“不许偷我姥姥家的枣,你们这些小偷儿!”“伸到墙外面的就不是你姥姥家的啦!茶壶盖说得理直气壮,“要是你姥姥家的,你搬到炕头上去呀!你又搬不动!”

“哈哈哈……”接着就是墙外一群孩子的哄堂大笑声。每每这时,我就像只斗败的公鸡,叽里咕噜地从窗户上下来,喊姥姥出来帮忙。姥姥这时也并不十分生气,只是不慌不忙对着墙外面的那些孩子吆喝两声,“现在枣儿还不熟,打下来都糟蹋了,等熟了,打枣时你们再来拾哈”。孩子们听见大人的声音,也就一哄而散了。只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下次继续来打枣。

多年以后,我偶然带老公回姥姥家的老屋(此时老屋早已经没有人居住了),老公惊奇地发现,儿时他上学经过的那条路,刚好是姥姥家的东墙外,他就曾经爬上墙头偷摘过我姥姥家的枣子。只是我不确定当年那个让我把枣树搬到炕头上的茶壶盖到底是不是他。缘分这东西,也许真是命中注定吧。以至于现在我俩说起这事儿,我还揶揄他说,你就是个小偷,小时候偷我姥姥家的枣,长大了又偷人家的姑娘,你就可着这一家嚯嚯呀!

03

姥姥家有会叫的皮老虎和会跳的小皮球

小时候最热闹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正月初三去姥姥家拜年了。这一天,许久不来的表哥和表姐们都会在父母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向姥姥家进发。平时虽然他们也会偶尔来姥姥家,但不会这么多人一起来,所以每年的这一天,都是我这个坐地户特别开心的一天。哥哥姐姐们都会带好吃的点心和好玩的玩具来姥姥家拜年,我们一起开心地疯上一天。

姥姥姥爷会提前准备一大桌子菜,鸡鸭鱼肉,这些平时根本连看都看不到的好东西样样齐全,再焖上一大锅大米饭,“大米干饭猪肉菜,不吃不吃扒三碗”,这是属于那个资源匮乏的时代特有的顺口溜。

在那个饮料不知为何物的年代,我们的饮料就是偷偷地将给大人准备的老白干倒进酒瓶盖,几个大孩子领头挨个来上一口,然后大家在被辣得龇牙咧嘴的表情中,笑作一团。别看我最小,喝酒的勇气我还是有的,因为平时每次姥爷喝酒时,都会用筷子沾着他的老白干抹进我的嘴里,然后看我辣得龇牙咧嘴,眼泪汪汪的,他就会哈哈大笑。

姥姥还会给我们每个人都准备压岁钱,虽然只有一角钱,但在我们眼里也是巨款了,毕竟那个年代一个壮劳力一天也就挣一角钱到一角五分钱。

孩子们一般早早就吃饱喝足,然后拿出自己压箱底的玩具开始显摆,再相互换着玩。那时,平常百姓家里吃饭都困难,更别说有闲钱给孩子买玩具了,我们大都是玩泥巴,玩石子,偶尔有心灵手巧的家长能用木头给孩子做把枪或一柄大刀、木剑,那都属于高大上的玩具了。

有一年,大姨从牡丹江给我带回来一个皮老虎和一个小皮球。那皮老虎土*色身躯,背上有黑色的条纹,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脑门上那个大大的“王”字,显得威风凛凛,更有趣的是那皮老虎一捏,屁股后面就会发出“叽噶叽噶”的叫声。那小皮球更是神奇,你往地下一摔,自己就会跳起来,并且你越是用力摔,它跳的就越高。这两样东西在那个年代,绝对是属于稀奇古怪的玩具了,我睡觉都要把它们放进被窝里搂着。

那一年,我的玩具自然是焦点,大家都抢着捏一捏,摔一摔,我和三姨家的表哥最亲近,所以我的玩具给他玩得时间也最长。我一直都好奇这皮老虎为啥一捏就会叫,所以我问大我三岁的表哥,表哥也不知道,他说也许是里面住着一个小人儿吧,你一捏到他,他疼了就会叫。我说那咱就把他放出来吧,让这个小人儿和咱一起玩。于是我和表哥找来一把小刀,偷偷跑到东厢房的犄角旮旯里,从发出“叽噶叽噶”的皮老虎的后屁股处掏开了一个口子……

小人儿是没出来,倒是皮老虎,任凭你再怎么捏,它却再也不叫啦。当然,那个小皮球也没能逃过这一劫,因为我和表哥都想看看那个皮球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它跳起来。解剖的结果当然也是一无所获。看着两个心爱的玩具支离破碎,我又心疼又害怕,想哭却又不敢哭,怕姥姥问起来我会挨揍,表哥安慰我说,他会把它们藏好,姥姥看不到,我就不会挨揍了。

挨揍的不是我,是表哥。在哥哥姐姐们要打道回府的时候,姥姥还是想起了我那两个宝贝玩具,问我,我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两个姨姨开始挨个审问,因为只有我和表哥玩得时间最长,嫌疑自然都落在表哥身上了,在三姨夫一顿拳打脚踢下,表哥从院子中央的中宫屋里掏出了那两个已经支离破碎的皮老虎和小皮球。

多年以后,和表哥说起这段往事,我还会有深深的歉疚。当年两个人闯下的祸,表哥一个人承担了,因为当时即使在三姨夫的那顿胖揍下,表哥也始终没有说出我这个同案犯。

04

姥姥说,我的小鸡鸡在门楼的货间上

我是谁,从哪儿来的?这个带有哲学和宗教性质的问题,当年住在姥姥家的时候,就开始困扰我了。

对于从哪儿来这个问题,不同的人给了我不同的版本,妈妈告诉我,我是两个大饼子换的,并且讲得是有鼻子有眼,说有一天,有一个要饭的来我姥姥家,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儿,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妈妈见这个孩子可怜,就拿两个大饼子和一个咸菜疙瘩给那个要饭的,把我留了下来。姥姥的版本也是神乎其神,我是姥爷拾粪时用粪筐子捡回来的。说有一天早上,天还不太亮,姥爷去西沟沿上拾粪,听到沟里有微弱的哭声,走过去一看,是一个小包裹,里面裹着个小孩,他就捡起来放进粪筐里,?回来送给妈妈做孩子了。

儿时的我到底也没有弄清楚,我究竟是大饼子换的还是姥爷拾粪捡的,但我知道我和表哥是不一样的,因为表哥撒尿时是站着的,而我如果站着撒尿就会挨揍。

“为什么我就不能站着撒尿呢?”我问姥姥。

姥姥说,“因为表哥是带把儿的,他有个小鸡鸡。”

“那我的小鸡鸡呢?”儿时的我并没打算放弃,继续刨根问底儿。

“让野猫叼跑了。”

“叼到哪儿去了呢?”我依然不依不饶。

姥姥说,“你的小鸡鸡让猫叼到门楼的货间上去了。”

门楼的货间是指大门楼和院子连接在一起的通道,通道上方一般会有一个天棚,上面会放一些不常用的杂物,天棚有一个方形的孔,通常要搬个梯子卡在方形的孔边上,爬上梯子才能进到天棚上面。这个地方对于儿时的我,那绝对是神秘和遥不可及的,且不说我是否有本事爬上去,就是搬动那个梯子也是不可能的,只有姥爷或舅舅去天棚上找东西时,我才能跑过去,缠着他们帮我找找我的“小鸡鸡”。所以那时很长一段时间,都盼望着有人去天棚上拿东西,尽管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但我一直坚信我的小鸡鸡就在货间的某个角落里,我找到它,就可以像表哥一样站着撒尿了------

时光流逝。四十多年过去了,姥姥姥爷早已作古,留给我的是无尽头的思念。

二〇二一年元旦,我和老公又一次去了姥姥家的老宅。

这座历经百年沧桑的老宅,墙皮已经脱落,门窗也是千疮百孔。院子里满是荒草,中宫屋孤零零地立在院子中央,见证着老屋的兴衰历史。荒芜的东园子,有几处围墙已坍塌,桑树、杏树和软枣树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那棵老枣树孤寂地坚守在园子里。我默默地立在树下,“老枣树啊,你是否还记得那个扎着羊角辫,趴在窗台上的小姑娘和那个顶着茶壶盖,骑在墙头上的男孩……”

寂寥无语,冷风吹过。

抬头望天,冬日苍穹,白云几朵,似驻似飘,形影不定。恍惚间有声音在耳边萦绕:

“嫚儿,嫚儿,别怕,有姥姥呢------”

老公轻轻拍了下我的肩头,问:“哭了?”

我摇摇头,冲他笑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出眼窝......

边缘文学社

校对:程岩周红

美编:王志刚

本期编辑: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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