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版纳(41)
春声
李人毅
作者自述·鸡鸣缘
我是在一个早春的黎明时刻,伴着一声声鸡鸣来到这个世上的。
妈妈说那天鸡就叫了一遍,先是前街传来的,接着我家左邻右舍的鸡也都叫了起来,可偏偏我家的公鸡不张口。说也奇怪,这天我家的公鸡是伴着我的第一声哭声开腔的。这迟来几秒的巧合,被爸爸做了命运的诠释:一下生就和鸡一起叫唤,这小子注定是挨累的命。妈妈补充道:是啊,羊马比君子,起五更爬半夜的,当只鸡也活得不容易啊,何况人呢。
爸爸属鸡,他的人生是从幼年放牛开始的,一生奔波在垄上,最后在星月的辉耀下,伴着鸡鸣走完了人生。记得父亲临终时,我握着的是一双结着厚厚老茧的大手。
在踏进青年时代,我伴随着鸡鸣当了农民,却没顺着爸爸的老路走到底,因为我的劳动工具里多了一支笔。我和鸡亲近是在年少学画的时候,最先画的一幅速写是打鸣的大公鸡,再后来我画了许多年的大吉图,还出版过富贵大吉画集。
其实让爸爸言中了,我真是挨累的命。与爸爸不同的是,我的累找不到发泄的出口,积淤成包包块块成了难驱的病痛。而爸爸却敢怒敢骂,勇于宣泄胸中的块垒,敢与地上的领导和天上的天主叫板,那挺胸昂首的神情,真不愧属鸡的人。假如可以从属相来看人生的话,我的懦弱和内敛人生状态是有来历的,因为我属鼠。而爸爸不愧是爸爸,他含辛茹苦为生存,嫉恶如仇做斗士。应该说,我酷爱画鸡与爸爸不无关系。当我将牡丹与鸡结合创建“富贵大吉”丹青符号时,传递的是对贫困一生父亲的永远的祝福,还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愧疚。
属相与人生状态也因人而异,妈妈属虎,可她一直活得很抑郁,她崇尚知识和有学问的人,当她的二姐和五妹都嫁给了有学识的教师时,她却嫁给了农民,过着常常没米下锅的日子。妈妈爱养鸡,往往零花钱都靠一个个鸡蛋换来的。记得她去世前曾留下了一窝还没长大的小鸡,那时已过中秋,母鸡在秋风中守护着这群很难长大的小鸡,遗憾的是妈妈走后这窝鸡也不见了。
我画鸡,也画虎,都是文本性创作,画虎和牡丹在一起叫“富贵雄风”希望属虎的人都活得扬眉吐气。我画鸡比较多,也养鸡,关键是在北京的工作室里养鸡,5只都是一色的公鸡,且不分白天和黑夜想叫就叫,难免扰邻,只好送人。
来到西双版纳才知道,这里才是鸡生存的好地方,因为一年四季母鸡都可以孵化雏鸡,当北方已进入寒冷的冬季时,走进这里的山寨,会见到一群群小鸡雏在快乐的成长着。在这里养鸡不怕扰民,傣族人每家都有养鸡的习惯,尤其要养公鸡。这里有一雉科叫“云南原鸡”的品种,其公鸡身上的羽毛非常的艳丽,而且神态举止都十分的高傲。这种鸡跟山野间的野鸡颇有几分神似,五颜六色的羽毛闪闪发亮,体型特点是脖子长、腿长,运动能力也非常强,甚至可以跟野鸡一样展翅高飞。
在旧时,原鸡是傣家人狩猎的好帮手,傣族的小伙子带着雄鸡进入山林,吸引附近的野鸡来获取猎物。现在更多的是成为报时守家、驱邪镇宅的宠物,此外,还担当起衍生着不老传说与习俗的媒介。在边远山区,每到节日期间,傣族的未婚女性都纷纷会去集市上卖鸡,用这样的方式来吸引她们称心如意的郎君,俊男靓女围绕着一只只漂亮的公鸡来谈婚论嫁,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儿。足见,原鸡在傣族生活中的地位和作用。
在版纳这一年多来我常去古寨温泉洗硫磺浴,将我皮肤瘙痒症状一扫而光。记得第一次去时,被主人家养的一群斗鸡吸引了,拍了许多照片。这是我画鸡多年第一次看到斗鸡,颈长、腿长,尾巴翘得高高的。当疫情缓解,我自北京归来时,发现那群斗鸡不见了,为主人守门的是门两边一人高的雄鸡雕塑。其目光如炬,威风凛凛,而且色彩艳丽,要比石狮子高大壮美,这就是云南原鸡。
这是一种神奇的景观,许多傣家人都有这种守家的雄鸡雕塑。生活中的艺术和艺术中的生活,总是彼此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与之同步的,还有解释不清的缘分。
在这里,让属鸡的爸爸的精神品格落了地,也让爱养鸡的妈妈生前的愿望生了根。一个伴着一声声鸡鸣,来到这个世上的人,在这里创作着。《春声》这幅画就是借了“原鸡”的胆魄创作的。假若不来西双版纳,我笔下的雄鸡,很难出现这样的形象。
这里是鸡生存的福地,也是画鸡人的创作的热土。
年5月28日
于版纳海北草堂
春声/李人毅绘
春声/李人毅作
柳绽新芽翠梢头,
变调短长春声稠。
冠当雄豪破障暗,
何惧夜来风雨骤。
题《春声》/李人毅书
《春声》局部欣赏
云南原鸡
云南原鸡雕塑
李人毅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国家一级美术师
美术评论家
原《美术》杂志执行编委
人民美术网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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