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朱鹮,我们开始了悠长的垅中行。
草花深处,牛在田野里,狗在垅上,蝴蝶在溪沟旁,只有翠鸟在长满柳树的后园里啼鸣……芦叶深处有个茶馆,不是阿庆开的,所以,不叫春来茶馆,也没有阿庆嫂,但凭轩而望,伴随我的是一杯“三道茶”,却泡出了故乡徽州的味道。
石埠上,垅上长廊带我们踩着木桩来到一个叫“山地皇港”的地方。有时垅路就是一片苇叶,轻轻推开就像推开一扇扇木门:眼前的湖水分成两股河流:一股流入太湖,另一股流入德清母亲河-——余英溪。
行在余英溪的垅中,我们分明感到嫩嫩野草被我们双脚踩得清香扑鼻,很是醉人。溪的前段是前溪,南北朝时期曾种了三十几里的桃花,每年四月,花瓣飘落,落英缤纷,美幻绝伦,比之陶渊明《桃花源记》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树叶、花粉组成的垅中行走,常有一垅垅的桃花、李花、杏花,掉进了众人的眸子。几乎分不清前方哪是陆地,哪是水泽,我们反正是走在垅上看湖景,遇见湖水又上长廊到陆地,高低不一的湿地走廊组成一条垅中路,垅中行成为我们独特的观赏景区的视线。
余英几十里水路,经常因狂风有落花随流水逝去,给我们以无尽的愁怅。导游告诉我们,战乱年代,下渚湖出现一位大将*-——沈充,他广选江南佳丽,培训歌舞,以前溪落花流水为景,以下渚湖一段悲欢离合的故事为线,演绎了船上人家的爱恨情仇。据说,当年前溪歌舞配上前溪调,还被选入宫廷,流传了四、五个世纪,成了德清前溪调舞蹈最初的源头。
跨过水路港,我们终于看到湖上有许多毛竹圈起来的栏栅,好像农家的菜园地,栏栅里有着网箱养鱼。导游说,这种养殖方法与春秋战国时期越国大夫范蠡有关。
原来,范蠡帮越王勾践打败吴国后,带着妻子西施游历五湖,最终定居于德清的蠡山。西施种桑养蚕,范蠡养鱼,在养鱼的同时,范蠡还发明了一道设施,专门用来划分水域和防止鱼群游失,后人叫这道设施为“竹篱栏栅”。这也是我们人类最早的人工养鱼方法。
我一直总以为,不管生活多么窘迫,有爱就已足够。我也曾一直坚信,如果夜里没有一个可以思念的女人,那生命其实就已经结束。但思念的不会很久,倾城的也只有历史上像西施和范蠡这样几个人,也许当代人时尚只是蜻蜓点水式的爱,要的不是这湖上壮丽的故事。但为何这故事流传了几千年,竟然仍在最底层的渔夫中间惦记着。这难道不是在说,歌颂爱的,同样可以被爱吗?!
垅中行,我边听故事边感受西施与范蠡故事的凄美。我寻思,难怪两位名人要选择下渚湖居住,还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既然,此方水土充满凄美与野趣,山也好,水也罢,树也好,草也罢,都是原汁原味的湖光山色,都是人类万古不变的乡村简单生活。所以,现在有的人活得像流水一样疲惫,那么时光在沙沙沙落下,像玉米在湿地里卷叶,抽苞,灌浆,并平静地翻晒着镰刀上的露珠,凭长满青苔的阳光爬上脸庞……我们或蹲着,或站着,心碎着本来很适意的生活:城市贫富的观念、高低的房价,让我们早已无法忍受。所以,也许我们选择都市生活是一种退化,还原于简约的古代生活,我们也许不会有这么多的压抑与不幸。虽话不能这么断说,但我觉得原生态的生活,低碳的生活,简单的生活,也许不能让你暴富一世,痛快一时,但能使你内心平静,安详一生。
从养生角度看,游览下渚湖确实是第一选择。或许是像冬日里找个地方取暖,或许是心理落伤者,通过在此几天简单生活,可以自我解压和疗养。
各位朋友,既然生活不容易,我们理应当努力活着。让湖上的树林,那高大而蓊郁的生态,成为化解和战胜自己欲望的勇气。从此后,你不再是都市里的俗人,回到湖上果园去,回到榕树、桃子、萍果、杏一样的人群中去,沿着叶脉走一条浅显的路,反复咏叹和咀嚼着月光和忧伤,此后,你不再天天为命运而担忧,你就是下渚湖里的一介渔夫、湿地棚房上的一根木桩,每天都在与湖水加紧恋爱,从荷叶中得到安慰,最后,化为湖水里一条翻飞的白鲢……
作者简介:洪加祥,浙江开化人,浙江日报首席记者,宁波大学、中国计量大学特聘教授,北京国博文物鉴定中心鉴定专家、浙江省文交所艺术品沙龙顾问、浙江世贸艺术品拍卖公司顾问、西安市未央区半朵文化馆特约研究员;年开始发表诗歌,曾在《人民日报》、《中国作家》、《报告文学》、《收获》等发表报告文学、散文约一千万字,著有《死亡火把》、《匍匐在岁月风雨中的花朵》、《城里的月光有点感伤》以及《古陶瓷的密钥与鉴定》、《古瓷秘语》等36部专集出版,曾获全国抗洪模范、北京奥运会火炬手称号,获中国新闻奖、中国报告文学奖、浙江、广东、天津等地作协报告文学一等奖多次及浙江作协优秀散文作家奖,计余次,有多部报告文学作品被拍成电影、电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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