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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5/2/18 18:39:00

二十多年前,有一群人叫做师范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成绩优异,出身贫苦。他们毕业时才十八、九岁,他们走到乡下,走入农村,走进深山,扎根老少穷边远地区,就用自己的血色青春,在那些地方默默地上演……

本小说根据真人真事进行创作,是一代师范毕业生的命运用血泪凝结而成的故事,献给所有师范生!

第一章草地上的砖房子

如果突然把一个鲜活的十九岁,放到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群山环抱、时间仿佛静止的清冷小屋去生活,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准确地说,这是一幢建于九十年代初的砖房子,孤独地座落在一片山坡之上,其实它是这儿一个非常普通的山村小学。看到它的第一眼,杨小叶心里涌出了一股莫名的情感,似悲似喜,又似乎两者全无。回来的几十天里,心里早已磨平的涟漪,又荡漾开去。“兄弟,就你了。”他默默地念叨了一句。

这是年8月30日,一个很平常的日子,也是令杨小叶刻骨铭心的一天,因为那正是他的十九岁生日。

从这一天,他算是正式告别了学生生涯,结束了一个十多年来习以为常的身份,将以一个新的角色投入这个世界。

从离开县城,坐上那趟,也是一天唯一的一趟“面的”车,穿过几座山,来到这大山深处,他一直表现很平静,

他想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可是内心仍然是装满了某种茫然和颠沛,

就好像那几只天空中时不时飞过的大鸟,哇哇地叫着。

就好像远处那些山峰,上下起伏不已。

这算什么事呢?

他的脑瓜子还在嗡嗡嗡作响,除了随手携带的一个简易行李箱,在他的内衣口袋里,还有两封书信,一封是铁杆室友临别时给他的留言。一封是初恋女友给他的最后一封信。

老实说,他并没有准备好。

他在镇上下了车,原本联系好,村小的校长会来镇里接他,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影。听说他是新来的岩寨村小的老师,一位开拖拉机的师傅,告诉他:“上车吧,我捎你过去。”

在村民的指引下,他顺着一条小路,翻过几处山坡,终于来到了这里。

走近校门的那一瞬,他看到,

这里长满了杂草,似乎到处都是是疯狂成长的草。

这是一片草的世界,

草与这里,似乎早已经默契。

至于他的目的地,那所被称为校舍的砖房子,看得出来经历了风吹雨打,已经有些陈旧,很多地方外表皮都已经脱落。

此时此刻,放下行李的那一刻,他的心情很是奇特。

说也奇怪,十九岁的他,血气方刚,正做着各种五颜六色的梦,最终他却坐着一辆拖拉机来到了一个长满杂草的地方。

“你是杨老师吧?”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校门口露出一个老人的身影,转眼就走到了杨小叶身边。

“我刚刚到镇上,听说你坐阿强的铁牛走了,所以赶紧赶过来。”

老人满脸皱纹,然而精神很好。

杨小叶点点头,一边拿出县里的派遣单,“您是李校长吧?”

“我不是李校长,他今天家里有点事,脱不开身,我受他托付,过来接引你。”

“来,我带你来认识一下这里。”

原来砖房子就是教学楼。

“这一排房间,都是教室,这边这一小间屋子是厨房。”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杨老师往前走,走到边上,掏出钥匙,嘎吱一声,就打开了眼前的一扇门。

“这是你的房间。”老人按了按房门边上的开关,灯泡亮了。

房间不大,十来平米,靠窗处是一张桌子,最里边是一张大床,上边已经铺满了稻草。

“前几天得知消息,已经帮你收拾好了。”

“杨老师,你先铺床吧。”

然后老人拾起地上的一把扫把,唰唰唰地,又扫了几处蜘蛛网。

等到杨小叶,从行李箱中拿出他在学校的那套床单被子,迅速铺好。

老人说:“我带你去看看水井。”

绕着教室转了一圈,走出校园,穿过一片草地,走上一个山坡,有一棵大树,大树下不远处,就是一口小水井。

“这口井的水,甜咧。”

最后,老人指着前方的路,说:“离学校三公里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商铺,你需要什么,可以去那里买。”

又交待了几句,老人就告辞离去了。

老人走了之后,

杨小叶不知为何,忽然间就从心底溢出一股又一股浓郁的落寞感来。

回到房间,在窗前站了一小会儿,又在床上坐下呆了一会儿。

他决定先去小卖铺一趟。

哇哇,天空中,几只灰色的大鸟鸣叫着,快速地飞过。

小卖铺其实就是一间普通的乡下屋子,一个老乡把自家的一个房间用两间小柜子隔成了两半,柜子里边是半间,放了一些木架子摆了一些东西,东西并不多,几乎可以一眼望到底。柜子外边放了几把椅子,还有一张桌子。

卖东西的是一位和蔼的老人,

“你是新来的杨老师吧?”

“是的。”

“前几天听老校长说,这里会新来一个年轻的杨老师,比我想象中的还年轻。”

“平时没事,过来坐坐,急需要什么时,跟我们说一声,我们都可以帮忙代买。”

闲聊了几句,杨小叶选了几包泡面,一个塑料饭盒,脸盆、提桶、电烧水壶、热水瓶时,老人一边收拾,一边笑着说:“你不需要买暖壶,每次来新老师,村里都会送一个暖壶。”

付了钱,

简单寒暄了几句,杨小叶收拾了一下正准备走,突然门口有一个人探头进来。

“是你!”杨小叶脱口而出,原来就是中午那位开拖拉机捎上他的师傅。

“杨老师,你安置好了吧?”

不等杨小叶回答,这位师傅对内喊:“妈,今天晚上多做点菜,杨老师在我们这里吃饭。”

“不,不,不……”杨小叶连忙一边摆手,一边后撤。

“杨老师,别客气,到了我们岩寨村,随意一点,就把我们都当成你的家人。”

“强师傅,我,我晚上真的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那我送送你。”

“燕子,你去送一下杨老师。”

“村小杨老师?好呢。”

“不用客气,我认识路。”杨小叶的话还没说完。

一个秀气的姑娘从后边走出来,迅速拎起杨老师的脸盆和桶,就开始往外走。

“姐姐,我也要去。”后边又走出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虎子,这是新来的杨老师,叫老师。”

“杨老师。”男孩叫了一声,做了一个鬼脸,就跑出去了。

杨小叶说了一声:“强师傅,我走了。”也低头走了出去。

转过一个弯,只见前边燕子的一头乌黑的秀发甩在肩后,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很有趣。

“杨老师,您多大了啊?”走了一段路,燕子脚步慢了下来,杨老师和虎子顺势都跟了上来。

“你猜猜?”

“有十八岁了吗?”

“再猜猜?”

“二十岁?”

“十九岁。”杨小叶笑着说道。

“老师好年轻啊。”

“燕子,你今年多大了啊?”

“我今年十五岁,在蓼水河二中读初三,昨天刚刚回来拿点东西,休息了一天,明天一大早就走。”燕子的声音很甜美,尤其是她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柔和动听的笑声,让杨小叶想起他自己曾经的岁月,差点让他产生了还在学校的错觉。

“杨老师,这里原来有一个刘老师,人特别好,特别漂亮,教我做风筝,还教我剪了好多漂亮的小花。”虎子,这时候大声说了一句。

“后来又来了一个王老师,特别有趣,我还教过他种菜哩。”

很快,再转过了一个山坡,就到了学校。

虎子跳了进去,在操场上跑起来。

推开门,杨小叶回头说道:“燕子,你稍坐一下,我烧点水给你喝。”

“不用了,杨老师。”燕子放下东西就喊虎子,“虎子,别去草地里踩,我们回去了。”半响,虎子很不情愿地跟着姐姐往回走了。

“杨老师,再见。”拉住弟弟的手之后,燕子说道。

虎子也说道:“杨老师,再见。”

“谢谢你们姐弟俩,再见。”

燕子和虎子走后,

来之前,很多人告诉他苗乡人非常纯朴善良。

果然如此。

独自静了一会儿,

杨小叶不由自主地望着自己从前读书的学校方向,莫名发起呆来。

半响,

一阵风吹过,

杨小叶突然有点脖子后寒意,用手一摸,似乎有一种滑滑的感觉。

杨小叶叹了一口气,先去水井提了一桶水回来,烧开了之后,涮了涮,先洗了一个热水脸。接着冲了冲饭盒,闻了闻,没有异味,就给自己泡上了一包方便面。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里就飘溢着一股奇特的熏味。

“方便面就是方便面。”杨小叶一丝苦笑,凉了凉,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他把自己带来的一箱书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说也奇怪,要是搁平时,他早就开始开卷有益,徜徉在无穷无尽的书海里了。

但是今天,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翻开了几页,却看不下去,不知何故,心总是不在焉。

尝试了好几次之后,杨小叶放弃了。“干脆出去走走吧。”

走出砖房子,杨小叶仔细地看着前边这一块平地,四周都长满了杂草,间或散落着一些石头和砖头,不过依稀还看得出是一个操场。这操场一头树立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架子,原来是一个篮球架,只是这铁架子上光剩了一个光秃秃的篮圈,早已经没有任何塑料网。

操场边上,大概是一条环绕的跑道,再远一点,四周稀稀拉拉地种植了一些杨树。杨树外边是一堵一人高的围墙,不过有好几处已经塌了不少,露出了几个洞。

教学楼后边,有一个不起眼的矮小房子,靠近一看才知道,原来那正是厕所。

小房子后边是几块菜地。

“还有人在这里种菜吗?这是谁种的呢?”

他看了看,一块地种的是辣椒、茄子和香菜,另一块地是一些白菜、青菜,还有一块四周搭了一些架子,有黄瓜、丝瓜、苦瓜和瓠瓜。

他莫名地心里一热。

学校围墙外边,是山坡和草地还有梯田,再远一点,是峰峦起伏连绵不断的山峰。

围着校园转了一圈,除了山坡就是草地。

这里是山的世界,四周都是高山。

还好,学校小坡后边,走过一段距离,有一条小河,这河水却似乎正是从最高的山峰深处蜿蜒曲折流淌而来。

啊哦,啊哦,一只灰白色的大鸟,凄厉地尖叫着,拖着长长的尾巴,仿佛就是从杨小叶的头顶,展翅凌风而去。

背靠着学校,望着远方,杨小叶若有所触动,他站立着,呆呆地看着远方那无穷尽的山峰,一动不动。

天空的太阳一点一点地靠近西边的地平线,

光线渐渐地黯淡下去,

忽然从山谷中刮过来一阵凄厉的凉风。

“回去吧。”杨小叶终于转过身,慢慢地向着学校那砖房子走去,那间小屋,从现在起就是他的新家了。

“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自己要待多久?”他不知道。

他想起三年前,那时候,他考入了县城最好的中学,蓼水河二中,他的成绩在学校一直是数一数二的,很多老师私下里都说以那种趋势,考一所大学,甚至是一流名牌大学对他而言不会是一个大问题。

他内心底也一直渴望着,甚至是做梦都想,自己要是真的能考进一所理想的大学,该有多好啊。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家里没有钱,

他的父母都是农民,父亲常年体弱多病,但是个性倔强不服输,却又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常常是看母亲一个人忙内忙外,勉强维持着一家人的开销,而父亲除了在一旁生生闷气,偶尔还找自家孩子们出出气,就无法可施了。

每一次开学,对于他和他的家庭,都是一种折磨。

妈妈每次都是背着人唉声叹气。

而从小到大,他都记不清了,忘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他的骨子里似乎深深地烙印上了一种东西,他天然地懂得了当众欠费是一种什么感觉,尤其是每次学校的大喇叭公布了欠费催缴名单后,他的脸红彤彤的,无处遁形,见到所有人,似乎都有一种火辣辣的矮人一头低人一等的感觉。

可怕的是,这种感觉似乎渐渐深入了骨髓。

后来,弟弟和妹妹读书,也都交不上学费。

作为兄长,他受够了,他不能再继续读高中,继续考大学了。

当他第一次得知,初中毕业就可以考中专,然后会提前参加工作时,他知道,这就是他的人生了。

不需要父母亲嘱咐,也没有老师的规劝,

在最后关头,他咬牙填写了中专志愿。

他甚至在想,也许许多梦想之所以是梦想,就是因为有太多的不可能的原因吧。

师范三年,他的成绩不上不下,不知道为何,与中学时代相比,他已经完全不出色,尤其是音乐、美术等等,他拚了力才勉强及格。

最后,作为当年30多万师范毕业生中的一员,回乡报到,他成了一名老师。

哦,对了,在他的内衣口袋里,还有两封书信,虽然看了无数遍,他还是想掏出来,细细看一遍尤其是初恋女友给他的最后一封信。

实际上,也很奇怪,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地,他就爱上了班上的一个女孩,一开始,就是不敢看她。而只要一看到她,他的脸就有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然后他尽量地逃避,但是他还是悄悄地给那个女孩写了很多首诗,很多封情书。

当然,那个女孩没有理他,或者说忽冷忽热吧,也许女孩很善良,怕伤了他的心,所以一直不远不近。一直到最后毕业,才给他回了一封明确的信。

女孩在信中指明了三个问题,我喜欢高高瘦瘦的男人,你不是。我喜欢稳定富足的生活,你不是。我喜欢毕业后能在一起的生活,你不是。

默默地,他无话可说,如果说春心萌动,懵懵懂懂的爱代表了一个人的某个时代,那么,也许就是那一瞬间,他的这样的一个时代就直接宣告了结束。

唉,本来他想乘毕业离开母校之际,彻底毁了这封信,但是鬼使神差地,一千次想毁了,又一千零一次地打消了这种想法。于是直到现在,这封信,仍然保留在他的上衣口袋里。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

这时候天边只剩下最后一丝光亮了。

他推开门,没有开灯,静静地坐到了自己的床前。

“杨老师!杨老师!杨老师!”突然一阵热情的喊声从远处传来。

他忽然一惊,坐起来,透过窗户,看到远处有好几个光亮。

他打开灯,然后迎接了出去。

“杨老师。”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率先走到跟前,朗声说道,“杨老师,我今天家里有点事,所以来迟了。”

“李校长?”杨小叶说道。

“是的。介绍一下,这位是岩寨村李定山村长,这位是村会计李晓红。”

“杨老师,您好,欢迎欢迎,欢迎来到岩寨村工作。”一个同样上了年纪的老人微笑着看着杨小叶说道。

“谢谢李村长。”

“杨老师,这是我们村给新老师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李会计背了一个竹篓子,她解下来,从里边掏出一个崭新的暖壶,一个脸盆,一个提桶,一个瓷杯,一双雨靴。

“杨老师,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你们李校长解决不了的,可以直接到村里来找我。”放下这些心意之后,又寒暄了几句,村长和会计就离去了。

“杨老师,这是我给你做的蒸米饭,趁热吃。”李老师从包裹里,掏出一个保温桶,“今天你嫂子的旧毛病突然又犯了,我一直忙到下午。唉,不说了,赶紧吃饭吧。”

“我真吃过了。”杨小叶推辞道。

“你吃过了?”李老师一惊,扭头看了一眼垃圾篓里的方便面袋子。“你就吃的这个,这哪成。你这么年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是需要很多营养的。既来之则安之,来到了学校,我们从此就是一家人,我亲手做的,不要客气,趁热吃吧。”李老师,打开保温桶,掏出上层的菜,再拿出一双筷子。

杨小叶还在犹豫推辞,可是闻到一股醉人的菜香味,杨小叶的肚子不争气,咕噜叫了几声,然后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好吧,恭敬不如从命。谢谢您,校长。”接过筷子,杨小叶开始吃了起来。

“这才算话。”李校长说:“到了我们岩寨村小,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入乡随俗,随意一点,放松自己,习惯了就好了。从此以后,你是我们的栋梁,我还指望着你挑起学校三四年级教学的重担呢?”

“你先吃。”看到杨小叶停下来,李校长赶紧催他:“别凉了,你一边吃一边听。”

“校长,您的手艺真好。这是我最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李校长笑了笑,继续说道:“好吃就好,我还担心你吃不惯我们这里的饮食了。你慢慢吃,我给你介绍一下学校以及村里的一些情况,还有明后天开学的一些事情。”

原来,岩寨村到处都是山,一共有户人家,分布在这一带的十几个山头,后来村里为了建学校,特意在村的东边,一村人努力,用了一个冬天削平了一座山头,才整理出了一块较平整的土地。村小分四个年级,一年级9个人,二年级12个人,三年级16个人,四年级20个人。

最近几年,学校就两个老师,李校长和刘老师,去年还有一个年轻王老师来了,不过教了一年书,随即就调走了,今年刘老师也走了。

之前的分工是李校长负责教一年级和二年级。刘老师负责三年级和四年级。

说起刘老师,老校长迟疑了一两秒。

刘老师原名叫刘红玉,李校长长叹了一声说道,他一直记得刘老师来的第一天,穿着一身火红的连衣裙,蹬着一双运动鞋,背着一个水壶,拎着一个雪白的提箱,举着一把明晃晃的遮阳伞。

出现在校门口的那一瞬间,村长和他都惊呆了。

这不是老师,这分明就是哪里来的大家闺秀啊?

直到刘老师客客气气地向前询问和自我介绍,大家才反应过来。

连忙迎接,鼓掌欢迎。

刘老师不仅年轻貌美,更是学识丰富,才艺双全。

她每天早上都要练嗓子,

在全乡的文艺汇演上,

她的歌声,一下子就征服了全场观众。

而且她对学生更是充满耐心,指引有方。自从她来了之后,这边的孩子们绝少有逃学弃学的。

家长们也非常放心。

李校长说:“我这么多年,刘老师绝对是第一个,除了电视报纸上的宣传,现实中我真没见过其他老师能做到像她那样有板有眼,对学生循循善诱,几乎每次都能成功的老师。”

李校长说:“刘老师走的时候,我们全村人都去送她了。说真的,大家真的喜欢她,舍不得她走。那一天,孩子们哭了,家长们很多人也哭了,她也哭了。山里人没有什么好送的,就是一些鸡蛋、蘑菇之类的,可是她啥也没收。当时,我还在想,人家在我们这里待了五年,已经知足了。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古就是这样。没承想,其实她自己也不想走,但是她必须得走,因为她有一个秘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李校长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我给你说了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保密。我答应了刘老师替她给孩子们保密的。”

“原来,刘老师身上有一种遗传病,经历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治愈。大二那一年,又一家知名的医药给她下了病危通知单,抢救过来以后。父母被告知,她已经只剩下了最后的几年光景,她无意中知道了真相,父母亲一直隐瞒着的真相,她就哭着哀求父母,说不要再折腾治疗了,她自己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想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不想被打扰,完完全全忘记过去,以一个健康人的身份,做几年老师,好好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为自己活一回。”

“为什么做一个好人这么难?有时候,我真的怨恨上天总是不公。你说为什么刘老师,这么好的一个女孩,这么好的一个老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待她?”老校长揉了揉眼睛,可恨自己那时候,一直不知道真相。

听了这个故事,杨小叶心里疙瘩了一声,其实在他的内心底,他似乎一直在机械地做着各种动作,有一种无可抗拒的力量,拉着他脱离了他想要的生活,想要的轨道,然后他就欺骗自己得过且过,最终竟处于某种莫名其妙的状态,在清醒的那一刻,他自己仿佛游离在之外,又似乎深陷其中。有时候很茫然,有时候仿佛又似某种真空,有时候又燥热疼痛不已。白天黑夜,总是懵懵懂懂的,好似一种最原始的未曾开发的混沌状态。

“哎,不说了。”看着杨小叶吃饭,李老师又说了一些别的趣事。

等到杨小叶吃完最后一口,正准备倒一点开水涮涮,冲刷冲刷。

老校长一把夺过,

“杨老师,这里比你的家乡稍微冷一点,今天你好好休息一下,慢慢地适应了就好了。”李校长说完,拎起保温桶就走了。

“你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再商量工作。”

李校长走后,杨小叶的心情,就好似一匹脱缰的野马,愈发难以平静。

刘老师?

那位刘老师?

大概这卧室就是之前刘老师的吧?

难怪总是感觉有点异样,

难怪隐隐约约还透出一股绵绵不绝的淡淡的幽香。

这时候,杨小叶的耳边突然回想起老校长最后的话来,杨小叶的内心竟然隐隐做起疼来。

毕竟,谁又能保证我们不是下一个刘老师呢?

倘若一个人的精神得了绝症,大概与某种身体的绝症是一样的,至少痛不欲生的心路历程差不了太多吧。

我们究竟想要怎样的人生?

而究竟怎样,我们又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

而在所有痛不欲生的人生里,大概莫过于就是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眼睁睁放任自流的放逐吧。

听说今年岩寨村所在的苗乡分了七名师范生下来。

七名?

杨小叶的内心泛起一股异样情感。

今夜没有月光,望眼望去到处是一片漆黑沉寂,仔细分辨,或许远处那些高高耸立的山峰,这时候就成了暗黑的源泉,共同形成了一个个黑压压的身影,令人憋闷,叫人喘不过气气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偶尔传来的几声蛙叫蝉鸣中,杨小叶的一颗心,一直提在嗓子眼,心底就是堵得慌,或者是郁闷的紧,可是细细追究原因,却又不甚明了。毕竟这一切,他无力抗拒,也无法选择,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如果在那一天,硬是要追问,他究竟想要什么?爱情、女人,细细看却好像又不是。功名利禄,似乎又与他距离太远,几乎完全够不着,也不是他真正紧急且必要的事物。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自己又真的能得到什么?

反正最后,内心底仿佛沉淀了一股气,无处游荡寻找发泄,却无路可走,只能越沉越深,越积越多。

最后就成了这样一种岁月,人生深深的惆怅和悲哀。

仿佛,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句纳兰性德的词句,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房间的灯光一直开着,他不想关,或者说他突然有了某种惧意,一种对于来自黑暗的恐惧的想法。好在这灯泡的瓦数不是太大,在这深秋的陌生的夜里,就让这柔和的灯光陪陪自己吧。

他又想起了那个女孩。

他分明不想谈女友,

从小到大,他虽然贪玩爱耍,但是在大的事情上,却从不含糊。换句话说,在更多的人眼里,他从小是一个听话,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从小学时代开始,他的成绩一直是班上数一数二。

后来,在九零年代那个小升初,升入重点初中竞争非常激烈的时代,他成为了镇里中心小学仅有的两名升入重点中学的应届学生,实际上加上复读生一共也才五名。

进入县城重点中学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似乎也更加懂了家里的不容易。

他想方设法减轻家里的负担。

但是,读书又能怎么减轻。

在中学,他甚至第一次听说了零花钱的概念,但是他从未奢侈能有自己的零花钱,毕竟从小到大,他从未有过自己的钱,可以乱花一气。

在学校,要想省钱,只有少花点生活费。

于是,每次去食堂,他都是只找打饭的阿姨打上一点点干米饭,然后再小心翼翼地请求阿姨给打上一点菜汤。

几乎班级里所有的需要另外交钱的活动娱乐,他都会借故缺席。

毕竟,他别无选择。

好在老师和同学们都格外地照顾他一颗脆弱的心,小心地维护着他虚弱的外在的尊严。

这种生活继续,

他选择了中专,报考了师范。

最后以当地师范类第一名的成绩被省城一所历史悠久的中等学校录取,成为了当年的一名公费生。

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同学们很高兴,

老师也很高兴,

父母亲对他的老师,对他的同学,更是感激不尽。

到了师范,

他才知道,他的同学里,竟然绝大多数人家里的情况都与他一样。

不过,大家一般都避而不谈,似乎讳莫如深。

记得有一年寒假,他留下守校,有一次,与几个一同留校的同学一起做饭吃饭,大家似乎还喝了一点啤酒,聊着聊着,刚开始还开开心心的,突然聊到各自的家庭,聊到了各自最初的选择,有一瞬间,气氛陡变,紧接着,不知道是谁先哭出声来的,最后大家竟然都哭了,有一个人还嚎啕大哭。

这个场景,一遍又一遍地回旋在杨小叶的脑海里。而且何时何地,似乎完全不需要他自己的许可,这场景自己就蹦出来了。

每次回想起这一幕,杨小叶都在想,也许像他们几个都是受伤的人,大家被一种无力改变的东西伤的很深。

可是生活能怎么办?

一代人又一代人就是这样活着的,命运之神谁又会来额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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