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庭院,四四方方,除了房屋,都有一片泥土的院子,家家户户栽植一些树木,这里说些常见的。
榆树:
这大概是最普遍的农家树了。粗糙的条纹树皮,枝枝叉叉,越过房顶,冒出小院,伸向天空。春季,榆钱盛开。高高的老榆树树冠上,千枝万条结满了榆钱,一串串,一簇簇,淡绿鲜嫩,清香扑鼻,沉甸甸的,压弯了树枝。
孩子们的乐趣来了,爬上房顶、攀上树梢,用镰刀割下串串榆钱枝条,小手捋下满满一把,迫不及待地塞进嘴巴,大口大口咀嚼着春天的芬芳。但是小孩生吃榆钱多了容易长痄腮,不知是真是假,那时候有这样的说法。
榆钱苦累(方言音,没合适的字,只好用苦累二字)是那个贫穷年代极好的美食了。新鲜的榆钱,用白面或玉米面掺水搅拌均匀,稍加些盐,摊在大锅箅子上,大火蒸熟,就是每年只有春季才能吃上一次的美味佳肴。什么味道?您可以自由想象,或者不妨等榆钱盛开时试做一次,回味一下童年的味道。
唐代诗人韩愈《晚春》诗云:“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转眼晚春季节,榆钱由绿变黄、变干,南风吹拂,纷纷扬扬漫空飞舞。房前、屋后、院内、道旁、巷子、屋顶……满世界都是淡白微黄的干榆钱片子,圆圆的,中间包裹着一颗扁扁的干籽。榆钱落尽,榆树枝条开始生发嫩叶,直到夏季枝繁叶茂,秋季榆叶干枯,一年一年,周而复始。
听老人说,旧时灾荒年月,榆树叶子甚至榆树皮都被扒了吃,不得而闻。这么说,沉郁、朴实的榆树可称得上是老百姓的救命树了。
梧桐树:
人间四月,梧桐花开。淡紫、浅白、轻绿…花瓣、花萼、花蕊、花蕾…梧桐花,像一个个小喇叭,没有声音,却似在盈盈微笑着展露春天的喜悦。满树的梧桐花密密匝匝、迎风轻舞,散发着暗香浮动的梧桐花香,空气中弥漫着春的气息,沁人心脾。
夏季,梧桐叶子宽大茂密,高大的树冠把整个院子都遮住了,梧桐树下浓荫满地,只有几缕阳光穿过叶间缝隙照射到地上。有梧桐树的庭院,夏季阴凉,可避酷暑。
秋季,梧桐更兼细雨。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黄叶零落,怎一缕乡愁了得。
不过,农家种植梧桐,除了赏花、遮荫,更主要的还是使用,梧桐细雨的乡愁是文人的情思。
梧桐最实用的用途是用梧桐木板做风箱、柜子。梧桐木质轻,容易快速成活长大,几年功夫就有一搂粗。梧桐木板平整轻薄,做风箱、柜板比较适合。
其他树:
椿树。有香椿、臭椿之分。也是比较容易成活的树。嫩嫩的香椿芽可以炒鸡蛋。臭椿树春天开出一串串白色的小碎花,臭椿味儿,不太好闻。树上除了长而尖的叶子,也生长一种类似豆荚那样一簇簇一嘟噜的东西,那是椿树的种子。
石榴树。奇异的造型,弯弯曲曲就像梅花树,一般栽植在窗前。五月,石榴花开。先是嫩骨朵,慢慢张开,绽放满树红艳艳的石榴花,在小碎绿叶的映衬下格外美丽。花落后开始坐果,每朵花都结一个果。中秋八月,石榴成熟,黄绿的皮透着一抹红晕,秋阳晒过几天,逐渐红透。有单个的,有两三个挤在一起的,挂满枝头,有的开口咧嘴儿,露出红红的石榴籽。摘下一个掰开,晶莹剔透的红石榴籽紧紧抱团儿,被浅黄微苦的薄膜分割在一个个小房间里。嚼一口,满口滋润甘甜。
柿子树。虽然山区居多,但平原农村庭院也多有移植。柿子树六月开出朵朵小白花,之后长出颗颗小小的柿子果,容易被风吹落,没有落下的逐渐长大成熟,秋季十月,大青柿子由绿变红,像一个个小红灯笼挂满枝头。成熟的红柿子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晾晒做成柿饼。硬硬的大青柿子也有一种吃法,就是泡在水中几日,慢慢褪去青涩味道,脆甜利口,有种吃苹果的感觉。
枣树、核桃树、苹果树、海棠树等也有种植,只是不多,不再赘述。
除了各种树,农村庭院也常种植葡萄、丝瓜、瓠子、瓜蒌、葫芦、梅豆等植物,算不上树,是藤蔓类植物。
高高的葡萄架,秋季挂满晶莹碧绿或紫红的葡萄,一串串,一颗颗,数也树不清,就像葡萄架下奶奶讲的故事一样多。
丝瓜长长的,挂满瓜架,碧绿的瓜身上一道道长长的竖纹。夏季,丝瓜用来炒菜,秋季,丝瓜枯黄变脆,掰开掏出丝瓜瓤,是天然的刷锅洗碗用具。
瓠子和丝瓜一样长,大大的肚子,白绿光滑的皮,白粘的瓠籽。也是夏季炒菜美食。
瓜蒌种在房前墙根下,沿着墙和梯子能爬上房。秋天瓜蒌金黄,瓜蒌是一种中药,张仲景《金匮要略》上有一名方就是瓜蒌薤白汤。
葫芦寓意福禄,也是农家常种植物。有两个肚的工艺葫芦,也有一个肚的大葫芦,一个肚的大葫芦由绿变黄,硬硬的,从中间锯开,掏去葫芦瓤和籽,就是农家盛水的葫芦瓢子。
梅豆是一种藤蔓类蔬菜,一般沿着墙头根儿种植,可以爬墙生长,开出紫色或者绿色的小花,结出绿色或者紫色的梅豆荚,里面有三、四个梅豆。梅豆也是用来炒菜的,70年代农家常吃,只是现在蔬菜品种丰富,市场上也鲜有卖梅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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