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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7/6 19:29:00

大家好,我是Wapi。

这是即将出版的我前几年写的长篇侦探小说《为她准备的好躯壳》。我们会在火山灰下连载完,供大家免费阅读。

楔子

她栖息在一根伸向瘦西湖的树枝上,一动不动。

这是年的秋天,距离民国三十五年(公元年)的那场命案还有近两百年光景。

她只是享受着大自然的宁静与温和,从没想过两百年以后的事。

她的羽毛反射着黎明的晨光,时而显出幽深的湖蓝,时而又透出绮丽的翠绿,时而又带着夜幕下星空的淡紫,令这绿树和碧湖都逊色。

一只青灰色小虾在清澈的水面下游过。

她兴奋起来,其实并不饿,只是想捉弄一下这笨头笨脑的东西。她展翅离开枝头,向下俯冲,展露出腹部凶猛的棕色。

就在她快到达猎物身旁时,一张细密的网突然从水面滑过,掳走了她。

她被关在笼子里,和二十三只翠鸟在一起。

她是第二十四只。

他们等待的最后一只。

整个城的翠鸟都在这里了,他们互不相识,却都将拥有一样的命运。

她知道自己已经逃不脱死亡。

她唯一关心的是,自己会以什么方式死去。

一对混浊的人类的眼睛出现在笼子的栏杆外。她害怕地后退,紧张地瞪着黑溜溜的小眼珠。

“瞧瞧你这个小家伙,多漂亮啊!”老人自言自语,“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颜色的翠羽。”

他的一只手钻进笼子,试图抚摩她的翅膀。

她已经躲到了笼子的角落,无处再躲。

老人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她浑身战栗,发出尖叫。

老人从笼子里取出她,把她的身体按在竹案上。她看到一把镊子悬在头顶,这镊子尖尖的,也像是一只鸟嘴。

那只“铁鸟”啄了一下她的翅膀,叼走了她的一根羽毛。

她因为剧痛猛蹬了两脚。

“别乱动!”老人生气地说。

她只是不甘心。她曾经离那只小虾那么近,那么近啊!

一根,又一根……

她失去了两翼的羽毛,还能离开吗?

最后一根翠羽终于安在了金子底座上。彩冠上的凤凰完工了。

老人这才放下镊子,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看木格窗外,天都已经亮了。

镊子旁边,一具具尸体整齐地排列在白色丝绸上。

他们的两翼和尾部都光秃秃的,所以他们看起来都一样了。

老人走到窗边,借着晨光欣赏手中的彩冠。凤凰的中心位置,用的是第二十四只翠鸟的翠羽。她的羽毛透着厚重的金色,与金色晨光交相辉映,光彩夺目。随着太阳的升高,它的颜色又逐渐变成雪青、湖蓝,直到翠蓝。

老人抚摩这丰富的颜色,觉得这凤凰身上好像还带着那只小翠鸟的体温。

于是,这凤冠也像是活的了——啾啾的、光滑的、柔顺的、温暖的、挣扎的、喜怒无常的。

辛师傅在京沪线上开了六年的火车,算得上老司机。在公司里他岁数大,做事稳重,为人耿直,凭着多年的资历,当上了京沪线夜班车的正司机,俗称“大车”。平常都是他和副司机——俗称“二车”——轮流驾驶。一个人驾驶,另一个人和司炉轮流添煤。添煤是体力活儿,也得两个人倒着干。

今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样观察着铁道前方的路况。司炉在添煤。二车是个小年轻,趁着休息的工夫,正蹲在地上借着炉火光翻一本小人儿书。

从*昏开始,一场大雾如同一条湿气编织的毯子,慢慢罩住了江南一带。铁轨蜿蜒消失于不远处的夜色中,轨道两旁的小灯在雾气中闪着蓝色的幽光。

今晚的雾可真够大的呵。辛师傅在心底感叹着,凝神注视着铁路的前方。

凭着前方轨道的大转弯,辛师傅就能判断目前已经接近上海市郊的封浜村,离上海站也不远了。他打了一个哈欠。老婆孩子还没睡觉,在等着他回家呢。

突然,在某一个瞬间,他的眼睛似乎捕捉到前方的转弯处,某段铁轨奇怪地中断了。他的肌肉刹那绷紧,瞪大眼睛——不,是一个成人大小的物体横躺在弯道处,盖住了铁轨。

下一秒,辛师傅立刻意识到那是一个躺在铁轨上的人。

“铁轨上有人!”他叫了一声,并用全身的力气扑向了紧急制动闸。

车轮和铁轨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划破宁静的夜空。

与此同时,二车和司炉也探出车窗向前方看去。

辛师傅在心底默念着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五米……驾驶车厢越过躺在轨道上的那个人,重重颠簸了一下,而后终于打住。他被甩到了门上,背脊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湿透。

身后的车厢里传来乘客们的吵闹声。

在这一段轨道上撞上人,并不是新鲜事了,但辛师傅还是第一次遇到,受了一些惊吓。他拿起一支手电,率先跳下车。

他哆哆嗦嗦地用手电往黑暗的车轮下照,一直走到第二节车厢处,才找到尸体。

死者是个年轻的姑娘,穿着打扮像个女学生。蓝色的长裙子已经被血浸染,一条胳膊甩在铁轨旁的石子上。

辛师傅不敢再多看一眼,心里叹了口气:“可惜了啊,这么年轻干吗寻死啊?”

二车和司炉也从车里跳了下来。二车冲着前后的车厢叫喊,不许乘客下车。岁数大的司炉在尸体旁双手合十,不停念着阿弥陀佛。

辛师傅叫车里的乘务员把车门都看好,安抚住乘客。他支二车去不远处的封浜村找保长,由保长带人来收拾残局。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来,又想到家人还在等自己回家,辛师傅有些待不住了。

他对司炉说:“要不,我们一起把尸体挪开吧?”

他和司炉一起把尸体抬到了铁轨边的空地上。整个过程中,他都紧紧闭着眼睛,屏住呼吸,不敢去想手上抬的东西是什么。

放下尸体后,辛师傅放眼望去。乡间的铁轨边,万籁俱寂。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两三栋孤零零的残破的空房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灌木和草丛中不时传来虫鸣声。

不知道是不是大雾的缘故,今晚的夜色看起来比往常更为凄凉。

民国三十五年(年),8月。

日本人投降一年了。

一把锋利的刀片从下颚向面颊游走,在白色肥皂泡沫中间推开一条清晰的道路,斩断了青色胡楂。

王克飞仰面躺在理发厅的皮椅上,十指交叉搁在自己的肚子上,紧紧闭着眼睛。他正想象着待会儿要去观看的上海小姐选美泳装比赛。

不知道她穿上泳装会是什么样子呢?

“出去,快滚出去!”突然的喊叫惊醒了他。

理发师傅停下了手中的刀片,转身向门口望去。王克飞也睁开眼睛,从前面的镜子里打量身后发生的一切。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刚刚闯进店里。他把竹篓放在地上,朝店老板呜咽道:“求您了啊老板!把我的孙女领回家吧。她中暑了,一天没吃没喝,跟着我是死路一条啊!”

竹篓里露出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的脑袋,她紧紧闭着眼睛,面色煞白。

“去,去,去!谁让你进来的?快滚出去!”店老板扯着喉咙喊道。

“要卖女儿来错地方咯,赶紧去对面吧。”另一个来理发的客人揶揄道。

有伙计发出不合时宜的笑声。

街对面是一家当铺。

老头和他的竹篓女孩被撵了出去。

理发师继续替王克飞刮胡子。绿色的铁质摇头电扇努力地朝他们吹着风,只是这风吹在身上还是热的。

今年江淮平原连遭暴雨,运河决堤,瘟疫肆虐。洪灾殃及三百万人,数十万难民拥入上海。在理发店的玻璃橱窗外,炎炎烈日下挤满了衣着破旧、瘦骨嶙峋的难民。

这些人要吃要穿,要有地方睡觉。有人卖儿卖女,有人偷抢拐骗,有人传播瘟疫,也有人到商家门口吵扰闹事。各种治安事件层出不穷。

自从6月以来,身为上海*浦警局刑侦科科长的王克飞就没得过空闲,指挥手下的人到处维持治安。优先保护的是*府机关、*商要人的宅子。但灾民的事也不能不管,抓捕小偷、维持秩序,甚至是搬运倒毙的尸体之类琐碎的活儿,他们也得跟着一块干。

理发师用温热的湿毛巾替王克飞擦干净下巴。

理发椅被扶直后,王克飞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条白布围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像一个无助的婴儿。他皮肤黝黑,面颊憔悴,眼睛里有几缕血丝。幸好头发刚刚被理短,鬓角整洁,显得精神了一些。

尽管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昨天上午,王克飞还是被叫去观摩了一次枪毙。

枪毙的是苏北难民救济协会工作队的三个人。*府叫他们监督赈灾款的发放,结果每个人却都侵吞了几十万到几百万的款项。正是赈灾和内战的重要关头,上头震怒,下令要严惩。不仅要枪毙,市*府还要求各个部门的中高层官员都要到现场观看。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行刑的那一天,天气尤其热,刑场上连棵树都没有。王克飞和同僚们一个个穿着正装,在烈日底下汗流浃背地站着,心里盼着赶紧毙了好去阴凉里喝汽水。

整场枪毙,王克飞一点都没有被触动。他只是觉得被枪毙的这几个人蠢得要命。因为他们犯了从*的大忌:

监守自盗。

捞钱,可以,但千万别把手伸向自己管的钱。王克飞也拿过钱,但他拿的是需要找他办事的人的钱。如果上级要他保管什么东西,他一定稳稳妥妥地保管好,一点差错不会有。

这是官场的生存之道。

小时候,母亲常对王克飞说:“你吃饭的时候,要想想这碗饭是谁给你的。”

自从当上了上海*浦警局刑侦科科长,王克飞经常用这句话提醒自己。给他这碗饭的人,不是行*委员,也不是*浦警局的周局长,而是一个在上海说话更管用的人——青帮头目杜月笙。

一年前日本人投降,国民*府收复失地,原沦陷区空出来大批的职位,*府内人人都想找个门路往上爬。王克飞庆幸自己在一片混乱之中得到内行人的指点,走了杜先生的门路。不出半个月的工夫,行伍出身的王克飞便捞到了上海*浦警局刑侦科科长这个职位。

王克飞清楚自己这碗饭是谁给的,也知道自己行事要格外小心。

可是,他没有发觉,自己也不知不觉走在了监守自盗的路上。

王克飞理完发、刮完胡子,赶往静安游泳馆。

游泳馆外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苏北难民救济协会上海市筹募委员会”“群策群力,救助灾黎”这两条横幅飘扬在夏季的蓝天上。

苏北水灾,灾民遍野,上海虽然成立了“苏北难民救济协会上海市筹募委员会”,但是筹募了很久,也没有筹到多少钱。这时杜先生想到一个好点子,他要在上海举办一场空前的“上海小姐”选美比赛。广告赞助要收钱,观众进场要收门票,给选手投票也要花钱买。这些钱便可以用来赈济灾民。

虽然这事是杜先生牵头,但出面办事的人不是他,而是一位*姓富商的遗孀,在上海颇有交际地位的*太太。*太太借着与周局长的关系,找到了王克飞,希望他能用刑侦科的力量承担起保护参赛选手的任务。

说是保护,其实更有点监督的意思。

选美比赛过去也有,但都是青楼搞的“选花魁”一类的玩意儿,选的都是妓女,上不得台面。这次“上海小姐”最大的特点是,参赛选手都是大家闺秀、明星和学生。

比赛一公布就牢牢吸引住了大众的注意力,各家报纸天天头版报道,决赛预售门票被抢购一空,各位选手背后的金主们也摩拳擦掌,要为自己的情人或女儿争一个名次。但那么多大家闺秀抛头露面,让*太太非常担心,如果这些名门小姐因为参加比赛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担待不起。

*太太还特意嘱咐,她要的不光是女选手们平安,还要女选手们在比赛期间不要出绯闻,不能谈男朋友,不要深夜出去疯玩。一句话,不能有任何让报纸记者乱写的机会。

这比赛原本就容易让人联想到青楼选秀,如果再闹出一两个丑闻,*太太担心会让其他有头有脸的参赛选手都打退堂鼓。

王克飞有幸观看了一次才艺初选,并在那次比赛中见到了炙手可热的参赛选手陈海默。

王克飞清楚记得,陈海默表演的那天穿着一件鹅*暗纹的青色旗袍。她的鬈发长及下巴,堆在耳后,头顶的秀发在一束聚光灯下闪烁着光泽。

王克飞站在舞台的侧面,只能看到她清秀的侧脸。她发下露出的脖子如凝脂一般白皙,胳膊修长均匀,灵活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飞快舞动。她的神情如此专注,长睫毛轻轻颤抖,饱满的嘴唇微微抿着,面颊绯红。

美妙的钢琴声在大厅内流淌。那一刻,王克飞觉得肖邦的这首《幻想即兴曲》真是动人极了。

演奏结束,掌声响起,女孩站起身鞠躬致谢。她突然转过身向王克飞走来。

王克飞有些慌张,急忙闪到幕布后面。女孩与王克飞擦身而过,走下台阶。

王克飞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柔软的腰肢和白皙的双臂轻盈地摆动……就在他出神时,女孩突然扭过头,向他投来一瞥。

这一瞥,后来无数次出现在王克飞的意识和梦中。

王克飞说不清楚这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究竟包含着什么情感。

但是在他后来的记忆中,她的眼神时而平淡温和,如同一汪明澈的清泉;时而又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渊,隐藏着淡淡的忧伤、无奈、寂寥。

就在那一秒,王克飞觉得自己坠入了爱河。

后来他又找来了所有报道过陈海默的杂志报纸,想了解关于她的点点滴滴。

原来她还在震旦女子文理学院的英语系读二年级。她的父亲是国立音乐专科学校的教授。她从小受家庭艺术氛围熏陶,钢琴独奏曾获上海青年钢琴大赛金奖。报上说她学习刻苦,成绩总是全班第一,从中学起连续四年获得校长奖学金。平日里也不像其他年轻大小姐那样热衷于打扮享乐、参加派对,作风甚是朴素低调。

报纸文章的报道让王克飞更加珍视,甚至可以说敬重陈海默。

王克飞三十六岁,之前的感情领域当然也并非白纸一张。他的前妻萧梦曾经是仙乐斯舞宫的当红歌女。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甚至有比见到海默更怦然心动的感觉。

萧梦受不了婚后平淡的生活。打仗刚开始不久,她便抛下王克飞远赴英国。他们本来已联系甚少,去年她回国后提出了离婚。可是刚办完手续,她却未留一字,在家中自杀。

萧梦不在身边的那些年,王克飞也有逢场作戏的时候。在一些场合总会有女孩主动接近他,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魅力。但无论经历过什么女人,他都没有过找谁代替萧梦的念头。以前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太懒了。可自从见到海默,他才知道这不是懒,只是没有遇到那个人而已。

王克飞听说陈海默爱读英文小说,便去书店买了三本英文原版小说。他也不懂该买什么,反正就照着封面最漂亮、价格最贵的买。

现在这三本书包装好了,正躺在他的包里。王克飞打算等泳装比赛结束后,让下属孙浩天送陈海默回家。而他会在车上把书送给陈海默,当作贺礼,也不至于太唐突。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今天的这三本书却没能送出去,并且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王克飞和他的下属老章随着拥挤的人流一起进入了静安游泳馆,在观众席第一排坐下。这两天天气骤热,观众们坐在明晃晃的太阳下擦着汗水,有些心不在焉。

广播里念到某位选手的名字,该选手便身着泳衣上场。在展示身材后,在标准泳池里游一个来回。选手们有的散着头发,有的盘起头发,多半穿着连体款式的泳衣,或者分体的只露出一截腰部。

穿着泳装参加选美在无奇不有的大上海还是头一次,报纸上用“惊世骇俗”来形容。批评的声音也很多,有的指责选手们“出卖色相”“哗众取宠”,或者“有伤风化”。

*太太接受报纸采访时表示,泳装环节是西方选美仪式的一个必要步骤,让女性有机会展现体形健康和美丽。她呼吁大家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本次活动的慈善宗旨和女性的品德美上。但依然有三个选手以“不会游泳”为由临时退出比赛。

现在来看,泳装比赛也并不像报纸上预测的那样乌七八糟。选手们倒个个落落大方,观众们也斯文规矩。

“第六号选手:*君梅小姐。”随着广播里的声音,一个女孩上场了。

她的出场在观众席中引起了几声突兀的口哨声。

王克飞在烈日下眯起眼睛。她身着一件暴露的火红色连体泳衣。裤管的斜角角度大,露出了她整条大腿以及大腿根部。当她转过身时,观众们看到连体泳衣的后背露出了一大块肌肤,一直到腰部。

她站到了台上,黑色长卷秀发散在肩上,一手叉腰,摆出凹凸有致的曲线,火红色的弹性面料修饰出她润白修长的大腿以及半露的酥胸。远远看去,她像一把火炬,比这夏天的太阳更加炙热。

这个大胆的选择让有些保守的观众瞠目结舌,有些人打听起这个选手的来历。王克飞自然知道她是谁——主办人*太太的千金。

*君梅站在泳池边,旁若无人地一跃,在池中溅起不小的水花。随后,她以轻松的蛙泳姿势向另一侧游去,两条结实的大腿轻松地蹬收,白花花的背部像云朵一般漂浮在水面。

“这丫头胆子可真大呵。”老章小声嘀咕道。

“不知道*太太看了作何感想。”王克飞道。

“听说啊,她的生母并不是这个*太太,而是珠宝大王*德胜的正房。而这个*太太据说原本是*德胜的姨太太。”老章凑过头轻声说道。

老章,章鸿庆,虽然是王克飞的副手,但比王克飞年长近十岁,在机关的时间也比王克飞长多了,熟悉各种人情世故,也善于察言观色。王克飞因为走了后门,空降到上海*浦警局刑侦科当科长,对各种复杂的人事关系和上流社会的传闻都所知甚少。

这时,*君梅已经游完一圈爬了起来,湿漉漉地走向后台,那半裸紧致的臀部有节奏地扭动着,接受人们的注视。

“第七号选手:陈海默小姐。”

王克飞坐直了身体,和其他观众一起扭头盯着后台出口,等待那个身影的出现。她会穿什么式样的泳衣?会不会露出肚子?她的腹部平坦吗?

奇怪的是,等了快两分钟,都没有人从后台走出来。

这时,广播里响起一个仓促的女声:“抱歉,第七号选手缺席了本次比赛。下面有请第八号选手……”

观众席上一片嘘声。

王克飞立刻起身离开座位,向后台走去,老章也急忙站起来跟了上去。

王克飞一进后台,就遇上了他正要找的人:负责保护陈海默的孙浩天。孙浩天也刚从外面回来,满脸通红,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紧张。

还没等王克飞张口发问,孙浩天就叫道:“不好啦,陈小姐失踪了!”

“失踪?”

“她从昨晚起就不见了!”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王克飞上前,一把抓住了孙浩天的衣领。孙浩天一受惊吓,舌头打结,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老章急忙上前劝阻:“王科长,这么大的事,咱不能急啊,赶紧让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王克飞松了手,小孙后退几步,低下头,战战兢兢地汇报:“昨晚我五点多就送陈小姐从学校回家了。就在她家门口,她对我说她今晚不会出门了,让我回家休息,于是我也就放松了警惕……因为……因为根据我之前的经验,陈小姐是特别本分的姑娘,每天晚上都是待在家不出门的。可今天我一大早去她家时才知道,她昨晚在七点左右又出了门,一夜未归,她父亲也找了她一夜。”

王克飞恨恨地摔掉烟头,吼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汇报!”

小孙看到王克飞发这么大火,吓得眼睛都不敢抬。“我……我……我不敢……我和她父亲到处找了一个上午,本来寄希望于十点的泳装比赛她会出现。可比赛已经开始了,她还是没……”说完后,小孙自扇了一记耳光,“都怪我!是我没保护好陈小姐!”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王克飞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脑袋有点发热。

怎么会这样呢?那么多选美小姐,怎么偏偏是陈海默出了事?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派人找去!”王克飞站起来大喝一声。

小孙惊得几乎跳了一下,立刻从大门跑出去了。

老章在旁边暗中观察,看到王克飞逐渐冷静下来,才拉过一把椅子,在王克飞面前坐下,伸出三根手指道:“可能性有三种。”

王克飞愣愣地朝他看看,问:“什么三种?”

“一种是陈小姐被人绑架了,”老章说道,“虽说陈家和其他选手的家庭相比算不上大富大贵,但陈小姐是选美大赛的热门选手,没准有绑匪在报纸上见到报道,觉着绑架她也是笔好生意。而且前不久上海刚发生了荣德生绑架案,荣家给绑匪交了五十万美金。若有人效仿荣案,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王克飞没说话,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心想,如果真是这结果,那么他这个刑侦科科长也就别干了。他的正职是抓绑匪,结果绑匪从他的眼皮底下把人绑走了。这是多大的笑话?

“另一个可能也好不到哪儿去,可能啊,”老章吞吞吐吐地说道,“陈小姐和什么男性私奔了……”

不,不可能。王克飞下意识地摇摇头。首先,他出于私心已经调查过陈海默,没听说她有男朋友;其次,马上要到上海小姐的决赛了,陈海默得奖的概率比较大,她选择这时候私奔的时机也不对。

他没说自己的理由,只是问:“第三个呢?”

“要说起来,第三个可能性最大,是她半路上偶然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者意外,比如遭遇劫匪、流氓,摔井里了、掉河里了,这……这就不敢想了。”

王克飞皱紧了眉头,觉得胸口闷闷的,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他都无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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