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第一缕(小说)
-----————————-----
吕秀岭一月亮湖小学教师胡满亮,是被家里房前那棵沙果树上两只花喜鹊“叽叽喳喳”的唱叫声从梦里惊醒的。这时阳光已经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照射进低矮的土房里,洒在了土炕上,洒在他那羸瘦的身体上,晃得他小小的眼睛还有些睁不开。他虽然一觉酣睡了大半夜,但还觉得有点累,肉皮子发紧浑身酸疼。等他懒洋洋地伸了伸腰,双手披着衣服跛着脚走到门口时,看见两个小脑瓜贴着门框正挤眉弄眼“嘻嘻”地朝着他笑呢。那是他的儿子大全和二全,分别7岁和5岁,大鼻涕挺长,脸没洗脏兮兮,*画似的。满亮嘿呼一声:“你们笑啥呢?”两个孩子还是“嘻嘻”笑个不停,就是不回答。胡满亮上前扭住了大全的耳朵,大全疼的“嗷嗷”叫唤:“爹,好疼!你松手我告诉你。”大全揉了揉红红的耳朵,又“嘻嘻”笑着:“爹,你昨晚干活累得躺地里睡着了,是我娘把你挑回来的,大土篮子一头是土豆,一头是你!”二全在一旁仍朝着胡满亮“嘻嘻”笑个不停。“你娘呢?”胡满亮这才想起一直没看到媳妇霞妮那粗壮的身影和没听到她喊鸡叫狗的高嗓门,问了儿子一句。大全眨巴了一下眼,急忙回答:“我娘很早又去秧棵地刨土豆了。”这时胡满亮才想起昨天是学校放秋收假,下午和媳妇去秧棵地掰玉米和收土豆的事,回来的很晚,累的昏昏沉沉被媳妇用土篮挑回来确有其事。等胡满亮的那只跛脚慢慢地刚要迈过门槛时却突然停住了,他仄耳在注意听什么,是从远处大队广播喇叭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听不清。他急忙高喊:“大全、二全,快把梯子抬来,爹要上房!”两个孩子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很听话,很快吃力地把木梯子抬来,胡满亮将梯子竖起在低矮的房墙上,他很快爬上房顶。由于离得较远又有风,他断断续续听到有改革大学招生制度,恢复高考的意思。他高兴地在房顶上有些手舞足蹈,下来时差点从梯子上滚了下来,又惹得两个儿子“嘻嘻”地笑了一阵。二俗话说,好饭不怕晚。参加高考是胡满亮盼望已久的事情,也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梦想,他盼望了十年,该来的终于来了。过了几天,胡满亮就在校长的办公室桌子上的报纸上看到了国家将要恢复高考的消息,他并且向校长把报纸借回来又细细地读了三遍,特别是招生考试对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这些内容他记忆在心,像是有一支花蕾将在他心头绽开,有一个希望在他心中闪烁升腾。很快,报名就开始了。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霞妮时,霞妮虽满心欢喜但还犯嘀咕——这么瘦小脚又跛,大学能要吗?但她没有对满亮说出来,她怕打击了他的积极性和热情,让他伤心自卑。去公社的路是一条弯曲坎坷的盐碱土路,有十几里远,月亮湖就在路的旁边的大荒原上,他特意先拐个弯登上湖堤。虽是深秋,水面还是很大,碧波荡漾,偶尔有湖鱼跃出水面,落下后荡出圈圈涟漪;一大群野鸭聚在一起,“嘎嘎”叫声一片,像是在研究迁徙之事;半湖成熟了的芦苇在秋风的吹动下连绵起伏似万顷波浪……月亮湖,它的面积并不太大,实际上原来就是一个大水泡,是松嫩平原上几百个湖泊中很普通的一个,称不上湖,过去也没有什么名字,过去被当地人俗称东大泡子,月亮湖的名字,也就有几十年的历史,还是胡满亮的父亲,一个颇有文化的小学教员取名的,胡满亮这个名字和月亮湖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仲春的一个傍晚,虽还春寒料峭,但却风微月朗,一个四十来岁叫胡玉德的小学教员急急忙忙从五里路的邻村小学校往家赶,他心里惦记着怀有身孕七个多月的妻子,等到他迈上大泡子堤坝时,突然眼前一亮,平静的水面上铺着一轮偌大的明月,他心中十分惬意,也有了诗意和浪漫。特别是自己的“胡”姓字也给了他很大的启示,灵感由此而来,“月亮湖”三字立刻从从他脑际倏然闪过和脱口而出。在路上,他就有了一个念头:这汪泡水以后就叫月亮湖,自己生儿就叫胡满亮,生女就叫胡满月。当胡玉德几乎一路小跑、满心欢喜走进家里的大门时,蓦然看到妻子正倒在屋门口,“哎吆,哎吆”叫喊着,他赶紧把妻子抱起放到炕上,又赶紧点着油灯,看到妻子的裤子湿湿的是粘粘的血,他立刻明白妻子可能是意外摔倒要流产,二话没说跑大步喊来西院邻居于二婶。于二婶是村子里义务接生婆,山东人,大大的个子小小的脚,一身麻溜利索,一脸和蔼慈祥。于二婶进屋后边嘱咐胡玉德烧热水,边奔里屋看情况。在阵阵风匣子“呱哒”声中和在妻子的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中,已三代单传的小学教员胡玉德的儿子胡满亮因早产而呱呱坠地了!第二天,胡玉德用家里的老盘子秤认真地称了称儿子。孩子干干巴巴瘦的像只小猫,刚刚四斤重,因此他顺口给孩子起了个乳名“四斤”。以后早逝的胡玉德夫妇,万万没想到四斤的早产儿子会28岁时考上了大学,成为了胡家的第一个本科大学生,再后来又成为县重点高中的高级教师,也可谓为胡家光宗耀祖了。其实胡玉德夫妇并不知道,在儿子生下时,二五子接生婆于二婶一个不专业的动作,造成了他的儿子胡满亮终身残废——跛右脚。加上生活贫困,奶水不足,营养不良,胡满亮长大成人后个头只有一米五几,体重才90来斤。胡满亮虽其貌不扬,可完全继承了胡玉德的优秀基因——智商高,爱学习,从小学一年级时就成绩优秀,班级数一数二。虽然上高中时正赶上那场运动,学校闹哄哄没上几天课,但他爱读书,自学了很多东西,基础要比其他同学高的多。正是因为这些,他高中毕业后就被大队安排到村小学当民办教师,挣工分也有十个年头。三都说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命,什么造化就有什么样的福报。胡满亮和霞妮的婚事那是注定在冥冥之中的,那才叫缘分。虽然从外表看一点都不般配的夫妻实际上是对绝配。胡满亮永远忘不了八年前的一天,那是刚刚过了春节不久,天气还是嘎嘎的冷,隔壁西院于二奶奶的家里来了一个山东大闺女,是她的侄孙女霞妮。霞妮20多岁,高高的个子,大大的脸盘,长得还挺白净。那时胡满亮的娘还在,有一天,于二奶奶隔着院墙扯着高嗓门用浓浓的山东话喊:“四斤他娘,你上俺家一趟。”胡满亮的娘从于二奶奶家回来以后,把于二奶奶要把霞妮介绍给胡满亮当媳妇的事告诉了他,那天晚上,他们在于二奶奶家相亲见了面。不见不知道,见面吓了胡满亮一大跳。原来这霞妮长得五大三粗,个子一米七十多,高出胡满亮一大截,身子能把他装下去富富有余,在霞妮面前,他就似个孩子,他有点胆怯,不敢正看霞妮一眼。霞妮也虽有些腼腆,却敢瞪着大眼睛不停地看他,是奇怪地看着胡满亮弱小的身体像个没发育好的孩子,难道这就是她未来的男人?胡满亮还看出霞妮岁数一定比他大,心里有点画*。70多岁的于二奶奶一点不糊涂,站在屋地上,可能看出胡满亮的心思,倒腾着两只小脚边走动边对胡满亮和他娘说:“我这孙女霞妮,力气大着呢,干啥活都行。你们家娶了她,等于多了一头牛,力气满亮三个也顶不上她一个。”说完“哈哈”笑了一声。“霞妮还比满亮大三岁呢。女大三,抱金砖。霞妮能干,满亮教书,你家以后一定会有好日子过!”于二奶嘴上说服安慰着满亮娘俩,怕满亮娘俩不干,心里也急着呢。听了于二奶奶的话,满亮看了看着身体衰弱的娘,娘看了看瘦小脚跛的满亮,又想了想自己孤儿寡母的贫困家境,点头答应了。满亮是个大孝子,见到娘同意,就使劲地点了点头。就这样,命运将他们紧紧栓在了一起,娘担心胡满亮说不上媳妇的心事落地了,娘的老脸上从此增添了丝丝笑容。那年的秋收后,两家张罗着让满亮和霞妮结了婚。正如于二奶奶所说,霞妮力气像头牛,性格泼泼辣辣,心眼实。从此,家里家外的活,几乎都是霞妮干,很会过日子,满亮就安心教书。霞妮还连续给满亮生了两个胖小子,改变了胡家三代单传的历史。满亮和他娘都很满意,特别是满亮娘,很把霞妮当回事,处处心疼霞妮,当成闺女一般。霞妮还十分孝心,虽然日子过的穷,却把娘伺候的乐乐呵呵。特别是前几年娘得半身不遂躺炕上不能动,是霞妮药一片片,汤一勺勺,屎一把把,精心伺候了两年,最后圆满地把娘发送走的。娘走时很心满意足,是安详地闭着眼睛走的。娘生前说过,死了去那边给满亮爹说说这边的事,也让他放心。胡满亮每每想起故去的爹娘就流泪满面、感慨万分,但每每看到媳妇霞妮和两个可爱的孩子,心中便又十分的满足,满怀信心对未来事业和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四胡满亮去公社报名的那天上午,他应该上完两节课,但他怕去晚了报不上名,就特意向校长请了假,并且串好了课,等下午回来再上。等他一路小跑一身臭汗到达公社时,公社大院里挤满了人,有一二百人之多,负责报名的人怕人多挤满办公室,干脆把桌子搬到院子里,人们前推后攘,排队争相报名。正当胡满亮挤挤擦擦往前移动时,觉得有人在身后使劲拽他的衣服。等他回头看时,发现一张很熟悉的脸,虽然十年不见面了,但面目依然熟悉清晰,是高中同班的李彬。十年不见,发福了一些,但还是那个德行,还有些趾高气扬,踌躇满志的样子。李彬上下打量着胡满亮,很惊讶地问:“满亮,你怎么也来报名了?”胡满亮听出口气里有些看不起自己的感觉,想必是自己身体问题。胡满亮不在意地应声回了一句:“碰碰运气吧。”继续排他的队。这个李彬当年在学校时,在那次运动中十分活跃,是学校里的小头目,不少老师都挨过批斗。听说毕业后在大队当了团书记,在公社和大队都很吃香。还听说去年作为工农兵大学生被推荐到地区师范学校,他嫌是个中师,没有去,他的目标最低是省师范学院本科,等待今年再有机会。这次和李彬的相见,是胡满亮意想不到的事,他觉得李彬的言行给他心里添了堵,当时他也没想到,最后是他给李彬添了更大的堵。多少年后,仍是土里刨食的李彬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县里重点高中读书时,班主任和语文教师正是胡满亮,让李彬尴尬的无地自容。胡满亮并没有因为李彬而影响教育帮助他的孩子,后来李彬的儿子能考上重点大学,和胡满亮平时的照顾有很大的关系。正因为这些,李彬还特意在县城一个档次不错的酒馆请吃一顿饭。胡满亮去公社报名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担心,在思考。他想,天生我材必有用,如果国家给了我这次机会,他就是拼死拼活也要拼出个样子来,有能力抓住这个机会。五年的冬天,松嫩平原已落过几场雪,千里冰封一派北国风光。瘦瘦的月亮湖冻得如冰镜一般,残留稀疏的芦苇被寒风摇曳着,野鸭翠鸟更无了踪影,更显得有些荒凉。命运都是自己安排的,机会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就在这年的年末,胡满亮经过县里的初考选拔参加了省统一考试,成为全国万考生中的一员,参加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十年动乱后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次考试,决定了他以后的前途命运。考场安排在了县城第一中学,那是胡满亮的母校。两个监考的老师,其中之一是他的高中班主任、语文老师赵龙生,高中时没太正规上课,那时的“右派”赵老师被多次批斗,学生造反派小头头李彬曾将一顶纸帽子使劲扣在赵老师头下,弓腰低头做喷气式,有一次李彬还将赵老师从班级讲台上推到在地,额头磕出了血,是胡满亮摸了一把粉笔灰捂在赵老师头上慢慢止住了血。因为胡满亮在学习上是班级的尖子,又老实忠厚不惹事生非,赵老师就很器重胡满亮。这次看到赵老师,胡满亮觉得很亲切,像是见到自己的老父亲一般。岁月是那么不饶人,和赵老师只有十年不见,当年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老师已鬓角银发,皱纹爬上了额头和眼角。赵老师看到胡满亮参加了考试,心里感到十分的满足和自豪,对他寄予了厚望,心中暗暗为他加劲,每一科考试时,赵老师都多次从胡满亮身旁走过和观察,不时地露出笑容,给他鼓劲加油。坐在考场里的胡满亮又一次坐在母校的教室里,这次的情景和感受与当年完全不同,他觉得很惬意,很神圣。试卷是铅字印刷的,这是胡满亮一生中第一次使用印刷卷答题。多少年以后他才知道,那时正是刚刚拨乱反正,国家经济十分困难时期,一时没有那么多计划内的纸张,那次考试全国万考试的印刷试卷的纸,是邓公冒着*治风险,挤用了印刷《毛泽东选集》第五卷的纸,才完成了那次中国历史上意义非凡的全国大考试,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选拔才能的历程碑,那次考试将永远载入史册。两天的考试,语文、数学、*治和史地,胡满亮答的都感到很满意。特别是语文的作文,那篇《当我唱起东方红的时候》,轻车熟路,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写出了感情,写出了水平。还有一道*治论述题,他头一天晚上在旅社休息复习就背的滚瓜烂熟,20分一分没丢,为此他高兴了一阵子。他最不满足的就是数学卷,估计也就是个及格。在考试的两天里,胡满亮一直用心留意着李彬,没看到他的身影,心里有点画*。他问赵老师,赵老师不屑一笑:“李彬在初考时就被淘汰掉了,失去了这次机会,可能永远失去了机会,与高考无缘”。赵老师还告诉他:“那次初考,全县报名的三千多人,被淘汰出局的有两千多人,剩了不到一千人参加了这次统考。”那次考试后胡满亮回到家里,又继续给他的学生们上课,他心里一直在盼望着,霞妮也一直盼望着……六公元年农历二月二,是龙抬头的日子,胡满亮趁是放假日本想再多睡一会懒觉,一大早又被两只花喜鹊的“叽叽喳喳”声惊醒了,他穿上棉衣,准备出大门去溜达一圈,却和公社邮递员于大胡子走个碰头,于大胡子喊道:“满亮,你的信。”胡满亮惊奇地一头雾水,他一年到头也收不到几封信,这二月二能是谁给他来信呢?“满亮,恭喜你了!你考上大学了,这是入学通知书,真替你高兴啊,咱们全公社都没几人。”于大胡子高兴地像是自己考试了大学。当胡满亮接过《入学通知书》,看到封皮上“省师范学院”几个大红字时,突然像个孩子似的“嘤嘤”地哭了。后来霞妮知道后扯着高嗓门喊了起来:“我们满亮考上大学了!我们满亮考上大学了!……”声音传遍了满屯子。离去大学报到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胡满亮每天仍然跛着脚去学校给孩子们上课,他对那些孩子们有些恋恋不舍。霞妮也更忙了,除了家里家外的事,还去了镇上两趟,把家里攒的鸡鸭蛋和几只大公鸡卖了,特意为满亮做了一身哔叽中山装,买了双翻毛鞋和日用品,她想上大学的人都会很讲究的,虽家里穷也不能给满亮丢脸。霞妮还想再做床新被褥,查了查兜里钱还缺不少,想到大全暑假后还要上学用钱,决定不做了,心想满亮盖的那床被褥还有七八成新,就带那个吧,今年多养点鸡鸭下蛋卖钱,等过年有了钱再做。最后去镇上那次,在她路过公社肉食门市部时,看到不少人排队买肉,那猪肉好肥好肥啊,她想要买一斤给满亮包顿酸菜肉饺子吃,“送行饺子接风面”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满亮上大学走,必须的。她等着排了一顿饭功夫的队,她向卖肉的服务员喊了声:“师傅,给我来一斤。”等付钱时,收款员向她要供应肉票。她才想起来,农村户口不发肉票啊,都是吃商品粮的发,每月每人才四两肉。收款员是个女的,长得挺俊,态度也很好,见她拿不出肉票,轻轻问了问:“大嫂,高价的你买吗?供应的八毛四,高价的一块四毛五。”霞妮咬了咬牙:行!一年也吃不几回肉,俺男人上大学走还不能吃顿饺子。”那女收款员听了这句话,好像有些怀疑,但又很羡慕地向她笑了笑,跟前买肉的几个顾客也都羡慕地看着她,她感觉很光彩,心里也美滋滋地。她心里还想,等俺男人大学毕业了,也是吃商品粮的,到时候俺们也有肉票、粮票、煤票和布票的。走前的那天晚上,两个孩子因为白天贪玩累得都睡着了,霞妮忙着给满亮收拾行李,腌的鸭蛋,煮的鸡蛋,还有油拌的芥菜咸菜装了一大兜子。另外一身洗干净的旧衣服和鞋袜,还有满亮愿看的一些书都板板正正叠好摆好一齐捆在被褥里,行李也是很重的。最后,霞妮把十几元零票子塞进满亮的衣兜里。满亮推着霞妮的手说:“不用的,上大学国家给钱,学校吃住都免费的,用不着,留着家里花吧。”霞妮用力推开满亮的手,慢慢叮嘱他:“除了买车票,在学校会有用到零花钱的时候,想买点啥就买点啥,不能让别人看不起咱们。钱没了写信给我,我寄给你。”此刻,满亮喉咙哽咽不知说啥好,只将瘦瘦双臂抱住了媳妇的温暖的粗腰……七第二天天还没亮,霞妮就下地和面包酸菜肉馅饺子,胡满亮在吃完饺子后,两个孩子还在呼呼大睡,霞妮将行李扛在肩头,送他到村头那条通往镇里的盐碱土路上。虽说到镇上长途汽车站只有十多里的路程,路面坑坑洼洼,也要走一个多小时,霞妮有些心疼和留恋,目送满亮走出半里地。不一会太阳跳出了远方的地平线,将万丈光芒洒在春日的松嫩平原,路旁杨柳枝条已被春风抽绿,苦荬菜在盐碱土地上露出了芽叶。月亮湖里的厚冰也已经融化,满湖泛起了微波。还有几只花喜鹊“叽叽喳喳”叫着从胡满亮头顶飞过。正当胡满亮背着行李较吃力地往前赶路时,猛然听到背后大全、二全“爹爹”地叫个不停。待他回头望去,只见霞妮肩挑两只大土篮,一头是大全,另一头是二全,刮风一样很快就到了他面前,胡满亮感到十分惊诧,心想这老娘们有什么花样?“大全二全你们都下来,让你爹坐里面!”霞妮大声吼道,两个孩子麻溜的从土篮里出来。只见霞妮一手将行李放到后面土篮里,一把将胡满亮拎起来摁在前面土篮里,迅速挑起大步向前走。霞妮边走嘴里念叨着:“本想找姑奶奶家的手推车送你,可是轮胎爆了,只有这样了。亲爱的大学生,委屈点吧。”胡满亮听了霞妮的话,看着魁梧健步的媳妇,又看了看还在后面紧跟且“嘻嘻”而笑的两个儿子,他顿时落下热泪,觉得心中有一股泉流在喷涌,更觉得迎面而来的缕缕春风扑在脸上柔和而温暖……(在线责编尚书)作者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