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人档案」
是惊人院
针对非正常事件的研究档案
第号档案
此处以你之名
我是惊人院的初级研究员绑鱼。有的时候,人刻意遗忘自己的某段记忆,因为它过于痛苦——而我就在某一个和我关系甚密的人的帮助下,找回了这段记忆。
故事得从一座没有名字的福利院开始说起······
我从家里翻出几张很旧的画。
其中一张画上有棵大树,树下坐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女人伸出手,好像要给画外面的我什么,树右边还有几个小房子,房子门口站着一些人。但到底有几个人呢······却看不真切。
我记起来了,这是我小时候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画上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另外几张画着智能手机、曲面屏电脑、婚礼教堂和大众新款轿车······怎么可能,我十几年前画过这些东西?
“咱们到了。”
助手小陈的声音将我从回忆里拉出来,我抬起头来。车窗外的高楼大厦已经被一幢教学楼样式的三层小楼取代。门牌上写着“福利院”,但前面的几个字已经风蚀不清了。
“不好意思啊,我发了很久呆吗?”
“浩哥你从上车就开始盯着这张旧画,我跟你聊天你都没理我。”
我悻悻走下车,大门处一位穿着正装的中年妇女迎了上来:“欢迎二位!二位是房地产公司的吧?外面这么冷,二位进去坐坐吧。”
“好的,那麻烦你了。”
进屋一番寒暄后,院长开始领我们参观福利院。但走了几个路口,都没见到什么人。
“杨院长,怎么不见你这里的员工啊?”小陈问道。
杨院长赶紧接话:“这儿员工不多,中午大都照顾孩子们睡觉去了。”
话音刚落,一个女孩抱着一幅画从休息室里出来,杨院长连忙朝着她招手:“给二位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这儿的老师。”
我伸出手,女孩羞怯地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过来,隔着厚厚的手套与我轻微一握便收回去。我瞥到她怀里的那张画。
那上面也是一个女孩,很年轻,却给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这幅画是?”我忍不住问道。
女孩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杨院长连忙接话:“这是我们福利院另一个负责人老何送来的,这画是他的。”女孩点点头,和杨院长打了个招呼便匆忙离开了。
女孩走后,院长引导我们去了会议室,聊完了公事之后小陈便载我离开。我在车上拿出了早上那几幅画,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画的内容,那个在树下的女人,那个画上的女孩······一股强烈的熟悉感萦绕在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突破束缚钻出我的记忆。
再一次见到枫树叶,是几天后的一个周末,我请了几天假,回老家一趟。
尽管已经34岁,儿时好奇心重的毛病依然没有消失,辗转反侧几天睡不着后,我驱车赶回了农村老家。
时值深秋,农村的山还大片大片透着绿,汽车穿过红绿参半的枫树林,引擎轰鸣打破山间寂静,惊飞鸟禽。
刚下过雨,农村小道坑坑洼洼。我将车停在村门口的一棵大榕树下,改为步行。
我轻车熟路走到那间熟悉的屋子前,钥匙插入铜锁,尘土飞扬,我掩面咳嗽了几下。屋顶不少瓦片破了,歪歪扭扭地洒下一点阳光,儿时觉得巨大的厅堂如今竟显得这么狭窄昏暗。
适应一会后,我绕到后院,走院子里的楼梯上到了我的房间。
小学的时候我因为画作被老师当众表扬,从而对绘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往后几年一直到初中毕业,画画都一直是我的爱好。家里翻出的那几张怪异的画,应该就是初中那会画的。
这次回来,主要就是想找找有没有当时相关的线索。
房间里搜寻未果,走到工具室时发现了一架被密封的木梯,突然想到以前经常拿它爬阁楼。
顺着木梯,我爬到了阁楼里。三角形的阁楼对于我这个大人来说极为狭小,我只能弯腰在灰尘里搜寻,尽头的一扇方形窗前,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半米宽的铁盒子。
这是我儿时的宝箱。
我索性坐下来,借着小窗子的光,砸开了锈迹斑斑的盒子。
一台鲜红色的按键电话机映入眼帘。是那种九十年代到零几年很常见的台式电话机,左边一个听筒右边12个大按键,机身上布满了磕碰和涂鸦的痕迹,听筒与机身的弹簧线已经断开了。
“真怀念啊。”我不由感叹,拿起了听筒放到耳边,“那个时候常常这样假装跟别人打电话。”
但是听筒那边传来“滋啦滋啦”的声音,接着,这台早就已经失修的电话对面,有人讲话了。
“喂,听得见吗?”
说话声再次响起:“喂喂喂,我是姜浩,你好。”
我转头审视整个阁楼,屋里很昏暗,斑驳的光影在这一刻变得诡异万分。
电话那边传来的是个少年的声音,这个声音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那是我的声音。
怎么可能,有人恶搞我吗?可这电话连电话线都没接,听筒线还断了,声音确确实实是从听筒中传出来的。
“喂,有人听得到吗?”
“啊!”我终于反应过来,慌张应答。
“我听到人的声音了,原来这个真的能跟别人说话啊!”电话那头的“我”显得相当兴奋。
我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你······你现在多大?你那边是几几年?”
“我多大关你什么事······现在不就是年吗?你这人真奇怪,我挂了。”
“别挂!”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竟然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你听着,我就是未来的你,我这边是年。”
“你······你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是真的!你相信我!我也是姜浩,我已经34岁了。”
“我不信,我只听说电话能跟别人说话,能跟未来的自己讲话你骗谁呢。”
“你那张最宝贵的豹子头林冲卡被你埋在菜园的韭菜地里,后来被爷爷浇粪弄烂了,这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吧?”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少年惊叹的声音,我继续说道,“六年级那会家里拆旧房子,你偷偷藏在衣柜中小时候穿的棉袄里的三十块钱,被妈发现了你也不敢要,结果谁都不知道是哪来的。”
说完这话,那头完全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继续说:“你真的是未来的我?简直了······”
我正打算继续说下去,14岁的我发出了更加兴奋的声音:“那你跟我讲讲,你那边有什么啊?我在20年后有老婆了吗?”
“找了一个超级漂亮的老婆,儿子都生了两个。我们这边啊,现在打电话都不用这个座机了,都用的智能手机,只有一个杯子那么大······”
姜浩突然打断我:“你等会,我去拿我的绘画本和笔过来。”
在这疯狂的奇遇面前,我仿佛也变成了小孩,畅所欲言地和姜浩交谈人生理想,我口头描述的智能手机、曲面屏电脑、婚礼教堂、智能家居、商场娱乐厅和最近我特喜欢的一款大众轿车,姜浩都宣称自己拿笔画下来了,之后还要润润色修饰好,拿去给班里同学看看。
等到我们各自休息的间隙,我才突然想起来,这些话,不就是那些画吗?
想到这儿我冷静下来,依照记忆里那张画的内容,询问姜浩。
“大树下坐着的女人,你说的不会是疯媳妇吧?”姜浩想了一会儿。
“疯媳妇?”
“她好像叫白春洋。”
白春洋,这三个字犹如打开时间的钥匙,一系列回忆中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我忘掉的那段记忆,终于找回来了。
她经常坐在村口那棵巨大的榕树下,一坐就是一下午,也不跟人说话,就盯着来往的行人和玩闹的小孩,到了饭点就自己回去做饭,有时候她公公婆婆会来催她。
我去跟她搭过话,但那个女人只是扯动着僵硬的嘴角,从兜里扒几粒蚕豆伸手递给我。我觉得脏,没敢要。
现在想想,那可能是她唯一能私藏的“零食”了。
她头发总是乱糟糟的,大人们说她精神有些问题,村里的小孩听闻也都叫她“疯媳妇”。有些小孩会拿树枝小石头扔她,她也不躲,顶多拿胳膊挡一挡,从不吓唬那帮小孩。
但从某一天起,我们就再也没见到她了,村口的榕树、后山洗衣服的河边、集市上,都再没看见她的身影。听大人说,她总是惹公公婆婆生气,被关在家里不让出去了。
回忆到这里结束,我坐在阁楼上翻着铁箱子,从底下抽出几张残破的纸张,褪色的画面在我脑海里拼凑出完整的内容。
第一张画是一个女人蹲在一个小院子的门口,盯着地面上的几个黑点,她身后的院子里,另一个女人举着棍子正往外走。
我从没见她笑过,村里的小孩也没见过。她不会笑,可能真的精神有问题,后来她不见了,大家也都没放在心上。
再在她家见到她时,已经过了四五个月。她瘦了很多,正蹲在院子的门口看蚂蚁,蚂蚁们排成一条线运东西,她用一根小木棍将路上的一块小石砖挑走,看着蚂蚁,她嘴角咧着笑了两下。
她好像是真的笑了,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她笑。后来她婆婆拿着木棍出来赶她回去,一边骂着“你个狗卵拾还不干活”,一边用棍子打她,我看着害怕,就赶紧跑了。
下一幅画里,是一个农村大院,院里有四个人,其中一个女人躺在地上,另外三个人在打她。打她的人有拿木棍的,有拿扫把的,也有赤手空拳用脚踢的。
院子的土围墙上,一个留着寸头的少年露出半个脑袋望着院子里的一切,他身边的院门大开,那扇木门被画得特别特别大,有旁边四个人那么大,跟它相比墙上的少年像个小人国的居民。
为什么我会把门画的这么大呢?
那时候听大人说,赵家的老头有多么多么凶,好像年轻时还杀过人,再加上平日里赵家公婆二人经常跟人争吵,所以在村里的传言中,除了疯媳妇,赵家的所有人都是凶神。
二月的某一天,春节刚刚过去,我在河边放炮仗,听到远处有人惨叫,循着声音来到她家外面,看到赵家公婆儿子三人在打她。我心里有股强烈的冲动,我应该进去救她,像梁山好汉一样,但是我怕。
公公赵牛挥着半米长的木棍一下又一下打在她背上,她不停抽搐。肯定非常痛,换做是我,估计已经被打死了。
那天趴在围墙上看着她被虐待,她的惨叫和赵家三人的凶狠模样让我恐惧,我慌慌张张跑回家中,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拿出纸笔试图让自己沉浸进去忘掉这一切。但我还是不受控地画着刚才的画面,那扇打开的院门被我画得很大很大,涂得很黑很黑。
那么大一扇门,我都进不去。
第三幅画,一棵大榕树底下站了很多很多人,人群中还有一辆警车。
那之后又过了几天,一辆警车来了村子,村民们都出来围观,据说是赵家打死了儿媳妇,赵家人害怕立马报了警。
我没来由地哭了一下午,往后多年我都忘不掉那种难受的感觉。后来听说她家里那三个人只被判了三年刑,再后来我去了大城市,学习打拼,娶妻生子。
在自己也没注意到的时候,这件事,和她,被我封存在记忆深处,忘得一干二净。
等我回过神来,天已经黑透了,月光打在我的脸上,我抹了把脸,竟然摸到一片泪水。
“喂,白春洋咋了,你咋半天不说话了。”听筒传来少年的声音。
“去救她!去救她!你还来得及!”
我对着电话那头情绪激动地喊起来,机会来了!我有机会了!
“柱子,我跟你说,我跟未来的自己打过电话,他说我会是个大老板。”
“不信不信,浩子又在骗人了。”
“是真的,之前我跟爷爷赶集,在镇上垃圾场捡的那个电话,就用它打的。未来的我说以后会有不要按钮的手机,还有电脑,还有汽车,我画了画,我回去拿给你看。”
“我不信,你让我也跟未来的我打个电话我就信你。”
“那个电话打了一次就没用了。”
“你自己玩吧,我抓鱼去了。”
张金柱拿着渔网走远,留下我在河岸上看着手上的纸条发呆。
纸条上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何向亲,舅舅,兔唇······”,这是未来的姜浩从“手机”上查出来告诉我的信息。他让我带着疯媳妇去纸条上这个地方,找疯媳妇的舅舅,让他收留她,不然她过年后就会被打死。
问过村里的老人,地址上这个村子离这有两座山,从小学的后山开始一直往南边走,走一整天就到了。
疯媳妇家就在河附近,我前阵子看到过她,她被她婆婆打了一顿。要不,我再过去看看?就看一下而已。
跟张金柱打了声招呼我便飞奔向赵家,刚到赵家大门口,就听到木棍扬起甩下去的声音,屋里传出疯媳妇的喊叫。
她又挨打了,这样打也太痛了,未来的我说的是真的吧,真的会死人的。我想起干脆面卡片上的梁山好汉,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拿起旁边空地上的树枝,就准备进去救人。
但走到大院门口,我又犹豫起来,一咬牙还是冲了进去,刚走两步就听到屋子里传来朱凤生的吼叫:“打死你个赔钱货,连个菜都端不稳,拐了我们家十四万彩礼钱孩子都不会生,你活着干嘛,打死你,打死你个贱种!”。
我走进里屋,俯下身子稳住颤抖的双腿,冲没有人的大堂喊道:“住手,你们再打就要死人了!”
疯媳妇的婆婆——朱凤生从右边的厨房气冲冲地走出来,黝黑的肌肉在她肥厚的脸上揉成一团,大张的嘴巴吐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这哪家的孩子!有没有规矩啊!不喊门就进来了?”
“你们······”
“滚滚滚!”闻声从后院赶来的赵牛一脚踢在我的腿上,拎着我的衣领推到院门外边,任凭我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回头等我告诉你家姜老头,让他好好打你一顿,没王法了,狗杂种。”说罢把大门啪一声关上。
屋里又传来朱凤生的声音:“打死你个狗卵拾,孩子都生不了的赔钱货,打死你!”
被踢了一脚后我反而来了火气,也不怎么怕了,冲着大门踹上两脚,蹲到门口一棵枫树后面等着。
一个小时后,朱凤生从屋里走出来,拿着个布袋像是要出门买东西,不一会赵牛也背着手走出去。他们儿子应该还在田里。看屋里没什么人,我搬来两块石头一翻身从院墙爬了进去。
我走进厨房的时候,坐在柴火堆上的白春洋吓了一跳,散乱的头发下,眼神惊恐,大冬天她只穿了一件破烂的棉袄,瘦得像柴火棍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
“你别怕,疯媳妇,我是来救你的,你别怕。”
白春洋拨开头发打量了我一会,似乎是认出我来了,往柴火堆里面挪了挪,厨房的灶火还有些余热,她的意思是让我也过去取暖。
我摇了摇头,对她说:“你不是还有个舅舅吗,我跟你说,从这儿到你舅舅家一天就到了,我带着你去你舅舅家,这样你就不用被他们打了。”
白春洋的瞳孔剧烈收缩,拼命摇头,支支吾吾:“不······这里,挺好。”
后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每天我都找机会溜进去。但不管我怎么劝说,甚至告诉她会被打死,她都不愿意跟我离开。
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宁愿被打死都不逃走呢?
我想起两年前村口李家儿媳妇,因为生不出孩子,跳井自杀的事情。那事沸沸扬扬闹了很久,李家儿媳妇死后大家都在骂她是个贱种,不知道跟哪个男人*混才生不了孩子。
在村里人眼里生不出孩子是种很大的罪过,或许疯媳妇自己都这么认为。
躺在床上睡不着,我索性爬起来画画,无意间看到前些日子画的那些手机电脑,突然想到个可以试一试的办法。
第二天在赵家门口蹲了两个小时后,我再次溜了进去,白春洋缩在房间角落半昏不醒,我摇醒了她,她看起来比前几天还要憔悴。
“我给你看几个东西。”说着我从挎包里拿出那叠画,“这是未来的我告诉我的,绝对是真的。我跟你说啊,再等十几年,大家就都会住上洋房大楼。”
白春洋半闭的眼睛开了一条缝,我将那些画如数家珍般在她面前的地上铺开。“这个叫智能手机,以后每个人都会有个这个,想在哪打电话就在哪儿打;这个叫大众汽车,也挺便宜的······”
白春洋坐直了身体,趴下来凑近看我的那些画。
“这个叫扫地机器人,以后扫地洗衣服什么的全都是由机器人来做,我们人类什么活儿都不用干。”
“以后家家户户都睡这种大床,贼厚实,比十几床棉花铺起来还舒服。”
白春洋伏在地上,一张一张摩挲那些画,仔细听着我的解说,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是要把我的话全刻进脑子里。
冬日午后的暖阳穿过纸窗照进房里,阳光停在白春洋身上,像是给她盖了一件金*色的毛毯,她的手臂被涂成白金色,她的头发垂下来,发丝闪闪发光,她隐藏在发丝后面的双眼,也在闪闪发光。
“我们以后的生活真的会比现在好很多很多的,你不能待在这里,我们一起去你舅舅家吧。”
“嗯,好的。”
那是我见到她笑的最真实的一次。
“我摸清楚了,每天下午三四点你公公婆婆都会出门,我们明天就出发,今天我回去偷偷准备点路上吃喝的东西,要走一天路呢。明天下午四点钟左右,我过来找你,嗯,我带个小凳子,这样你也能翻过去那个围墙。”
白春洋不知道是发呆还是在思考,愣了一会后使劲点头。
我继续说道:“这两天天气挺暖和的,最晚后天下午就能到你舅舅家,然后你就别回来了,要是赵家人报警,你就赖着警察说他们想打死你,想尽办法离婚,总之别回来了。”
离开赵家的时候,我从慢跑到越跑越快,最后在田野上肆意狂奔起来,麻雀在枝丫间上蹿下跳给我喝彩,风贴在我耳边使劲夸我。
我捡起田埂上的棉花枝挥舞,这是我这一生中最帅气的时刻,我应该跟武松一样威武吧,不对,应该是武功最厉害的卢俊义,行侠仗义,拯救苍生。
回到家,瞒着爷爷,我从米缸里装上一整个矿泉水瓶的面粉,拿了四个烧饼和两个苹果,学着电视剧里那样用布包起来,斜跨在肩上,对着镜子使劲照。
一整晚我都睡不着觉,时不时起来摸一下床底的布包,幻想着自己行侠仗义闯荡江湖的身影。
第二天天气十分晴朗,趁爷爷午睡,我跑出家,来到赵家门口,像往常一样蹲在枫树后面。
但或许是午饭吃了太多,迷迷糊糊中有一股困意袭来,我坐在树下闭上眼睛慢慢睡去。我做了个梦,梦里白春洋跟我走到了她舅舅家,她舅舅帮她离了婚,她穿着白色婚纱再嫁给了个有钱的男人。白春洋在新家里生了娃,躺在大大的床上用智能手机,房间里开着空调,暖和和的。
但一声惨叫打破了我的梦境。赵家大门开着,我跑了进去,见到朱凤生在打白春洋,这次她儿子,白春洋的丈夫赵大口也在。
“端个盘子都能打碎,你干什么吃的!”赵大口狠狠踢了自己老婆一脚。
“生不了孩子,生不了孩子,我让你生不了!你个下贱的种!”朱凤生用木棍使劲地往自己儿媳妇头上脸上招呼。
“别打了,别打了!”
我慌慌张张跑过去,被赵牛一脚踹开:“姜家兔崽子又跑这儿来了,你去哪玩不好老往我这里跑。”赵牛骂骂咧咧地扭住我的双手,找了一根麻绳,将我绑在一边的椅子上。
我被绑在椅子上,看着公婆加丈夫三人,对着地上瘦弱的女人拳脚相加。木条抽打而起的屑漫天飞舞,脚在*土地面上踢踏,激起的沙尘也加入空中,与木屑在阳光里一起旋转升腾。抽打声、咆哮声、嘶吼声、哀嚎声等各种嘈杂的声音在阳光里搅拌,传到我这儿吵得我耳朵发麻,一同发麻的还有我被绑缚的手臂,手臂传来痛觉,才发现这堆声音里竟然还有我的怒号。
在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后,那三人终于累了,回到屋内。而她蜷缩在地里,身上发黑的红棉袄被泥沙遮盖了颜色,早就被撕扯掉一半的头发像枯草般铺在脑袋上,腿尽力往怀里弯曲,挡在耳朵上的左手和挡在额头上的右手龟裂的褶皱里也满是泥沙。
冬日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她终于被打死了。
半夜醒来,我打了一个寒颤,看了看手机,天已经快亮了。
在阁楼待了一晚上,也没等到第二个电话打过来,我将电话机和剩下的几幅画用塑料袋包好,装进包里离开。
“我昨晚是不是做了个梦······”走在离开村子的水泥路上,我喃喃自语。
记得昨天晚上我好像跟14岁的自己打了个电话,聊了很久,还让他去救白春洋,那到底是真的,还是个梦来着?
汽车驶离寂静的山村,卷起一地枯枝败叶,一路上,都没听见鸟叫。
一年后,福利院竣工,我前往参加庆功宴,几位负责人在福利院新的接客厅小聚了一餐。
“辛苦姜老板了,这下孩子们的环境能得到很大改善了。”一位肥胖的中年男人敬了一杯酒过来,我举杯接下,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长得十分丑陋,歪斜的兔唇占据了半个下巴尖的位置。
“谢谢,谢谢。”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临走前我望了一眼刚竣工的福利院大门,印着“春洋福利院”五个大字的新牌匾挂在墙上,烫金的大字分外秀气。
看着这五个字我不由得心头一颤,指着牌匾问那个中年男人:“你们福利院咋叫这名儿啊?”
“我啊有个外甥女,那孩子命苦,二十年前就走了,走的时候才二十二岁。”男人吸了下鼻子,“医院给她误诊成不能怀孕,结果她走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她肚子里有个两个月的孩子······”
说到这里,男人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如果我早点发现的话······”男人说着走过去,摘下手套摸了一下牌匾,“这么多年我一直放不下这件事。”
“春洋是我那外甥女的名字。我姐年轻时常跟我念叨,取这名儿啊,因为孩子是在春天来到我们家的,家里到处都洋溢着幸福的景象,这名字洋气得很嘞。”
“这名字洋气的很嘞······”
声音在山野里回荡,在这冬日里,惊飞了一群候鸟。
研究成果
真的能够拥有穿越的能力,弥补过去未做的事情,是一种奢望。这个世界上多得是没办法被人听到看到或是被人忘记的白春洋。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悔恨或是不可能实现的超能力上面,不如从现在就开始去拯救你可以拯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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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号研究员绑鱼,我在惊人院等你
(本故事系平台原创,纯属虚构,切勿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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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你薇
排版编辑:十云云
封面插画: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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