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初年,有一位著名的词人张先,他41岁时考进了进士,主考官是北宋有名的词人晏殊。从那以后,张先担任过知州都官,郎中等官职。
张先,诗酒风流,颇多佳话。他的词含蓄工巧,情韵浓郁。晚年游历乡里,常放扁舟,往来于杭州。他与柳永齐名,擅长小令,亦作慢词。题材大多为男欢女爱,相思离别。他长于锤炼字句,因善于用“影”字,尤以“云破月来花弄影”等三处,为人称道,世称“张三影”。
张先72岁时,他来到京城开封,工部尚书宋祁很看重他的文采,虽然尚书的官职比张先的郎中官职要大,可是宋祁还是先去拜访他,叫仆人先进门通报,说:“尚书想见‘云破月来花弄影’郎中”。张先在屏风后听见,立即回答说:“是‘红杏枝头春意闹’尚书吧”!两人相见大笑,摆酒弹词,从此,成为好友。张先在诗词中很喜欢用“影”字,并且经常用的很奇妙,因此他有几首好词里面都用“影”字的名句。
《天仙子》
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手持酒杯,听着那哀愁悲凉的水调,(水调是乐曲名,相传为隋炀帝首创,曲调凄凉)。午后醉意醒了,可愁思仍然难以排解。送得春天归去,那美好的时光何日才能回还。晚上对镜自照,感伤时光流逝,人又老了。过去的美好往事啊,白白地在心头烦扰。
双双对对的鸳鸯,白天在沙滩上嬉戏,晚上在池边交颈而眠。月亮从云缝中出来,银光满地,花影摇曳。起风了,一重重帘幕密密地遮好了灯。风儿还没有停,人也刚安歇,明天哪,又要是落花撒满了小径。
唐代的时候,太尉李德裕进献了由两域传来的一首舞曲《万斯年》,后收入教坊曲中,并用为词牌。由于唐诗人皇甫松用此词牌写有“懊恼天仙应有以”的句子,故改名为《天仙子》。由此题可知,此词是张先在宋仁宗庆历元年所写,他当时在嘉禾,(现在的浙江嘉兴)任判官,当时已经52岁了。近代学者王国维评论说:“云破月来花弄影”用一个‘弄’字而境界全出”。
据南宋诗人陆游所记,宋代嘉禾判官的官署中,有张先建的一座花月庭,亭内竖立有小石碑,刻有上面这首《天仙子》。张先自己说,佳句“云破月来花弄影”就是这个建亭的地方想出来的。
有一次,有客人对张先说:“别人称你为‘张三中’,即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张先说:“为何不叫我张三影”客人不明白。张先说:“‘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懒起,帘压卷花影’‘柳径无人,堕轻絮无影’,这才是我平生最得意的句子呀!”
原来,张先在他写的词《行香子》中用“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结尾,很为人们所欣赏,因此有人称他为“张三中”。
行香子
舞雪歌云,闲泱妆匀,蓝溪水,深染轻裙。酒香熏脸,粉色生春。更巧谈话,美情性,好精神。
江空无畔,凌波何处。月桥边,青柳朱门。断钟残角,又送*昏。奈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
她的舞姿犹如雪花纷飞,歌声嘹亮入云,浓妆多么淡雅,那绿色的愁情好像兰溪的碧水染成,脸上还带着酒香,泛起桃花诗的红晕,谈吐多么可爱,性情温柔,神采奕奕。
空旷的江上,茫然一片,步履轻盈的她在哪里?在那弯月似的桥边,青青垂柳的红门中,有着她的倩影。断断续续的钟声,几声悲凉的号角,又送走了凄清的*昏,怎么办啊!我心中对她的思念,化作眼中的泪水,我的心上人。
张先自己感到最得意的“三影”,除了上面已谈了“云破月来花弄影”外,“娇柔懒起,帘压卷花影”是词《归朝欢》的最后两句,“柳径无人,随飞絮无影”是词《翦牡丹》中的第四、五句。这两首词其实远比不上张先另外两首也用了“影“字的佳作,那就是词《木兰花》和《青门引》。
《木兰花◎乙卯吴兴寒食》
龙头舴艋吴儿竞,笋住秋千游女并。芳州翠暮望归,秀野踏青来不定。
行云去后遥山暝,以放笙歌池院静,中庭月色正清明,无数杨花过无影。
吴地(泛指今江苏南部及浙江北部一带)小伙子们的龙舟竞渡,欢声震天(舴艋,龙头舴艋为竞赛运的小龙船),游村的姑娘们在竹制的秋千架上荡秋千,在那翠绿的河中,小沙洲上,采石花草的少女们,玩到暮色降临都不知归去。到秀美的郊外踏青的人,来往不停。
浮云全都消散,远山渐渐暗下来,音乐歌唱都停了,一切静了下来。庭院里面月光清莹明亮,无数杨花飘过,没留下一点暗影。
《木兰花》原来为唐教坊曲,后运作词牌。内容写的是浙江吴兴寒食节时的景象。这一年作者已经是86岁高龄了,可是他兴致不衰,把他见到的节日热闹和欢乐写入了词中,同时又以老年人特有的感受写出节日过后春夜的宁静。
寒食节,在汉、唐、宋代都很盛行。由《木兰花》词这一句知道,北宋初年,寒食节要举行划龙舟竞赛,词中的“拾翠”可做捡拾翠鸟掉落的羽毛解,也可做采拾各种野生花草解。
《青门引◎春思》
乍暖还轻冷,风雨晚来方定。庭轩寂寞近清明,残花中酒,又是去年病。
楼头画角风吹醒,入夜重门静。那堪更被明月,隔墙送过秋千影。
天气骤然暖和起来,可早晚还有些寒冷。一直到晚上了,风雨才停息。快到清明节了,庭院里静悄悄的。对花独饮,花已凋残人亦醉,真是和去年一样的老毛病啊!
春风带来了城楼上悲凉的号角声。将人们从梦中惊醒。更使人受不了的是那明亮的月光,将隔壁的秋千影子,轻轻地映在庭院中心摇曳不停。
在张先的全部诗词中,用了“影子”的佳句共有六句,其中一句用于诗《华州西溪》中,“浮萍破处见山影”。其他五句用于词中,即张先自称“张三影”的“云破月来花弄影”《天仙子》“娇柔懒起,帘压卷花影”《归朝欢》和“柳径无人,堕飞絮无影”《翦牡丹》加上“无数杨花过无影”《木兰花》和“隔壁送过秋千影”《青门引》。
从艺术水平看,张先自己选的“三影”并不合适,应该将“云破月来花弄影”“无数杨花过无影”和“隔墙送过秋千影”合称“三影”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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